刁府很大,幾乎佔了半個閭里。
門樓高牆,青磚紅柱,朱門高階,臺下還蹲著兩頭石獸。
高牆上建有戍樓箭垛,樓內有家丁巡守,門前立著五名甲士……
才一個二流士族,便如此豪奢,更不用想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潁川庾氏、陳郡謝氏這些頂級高門。
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的掙扎都是徒勞的,兩邊的力量根本就不在一個臺階上。
事實上,刁家一直也沒將劉家放在眼裡。
也只是刁氏的一個子侄在對付劉裕。
即便如此,已經讓劉道規絞盡腦汁的應對了,這種較量並不公平,稍有不慎,劉家就會萬劫不復。
“這也……太大了些吧。”孟龍符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之前一直喊打喊殺的劉遵也不吭聲了。
一行人都視死如歸,但到了刁府門口,卻忽然發現連門都進不去,只憑門前的那幾個甲士,就夠眾人喝一壺的。
這五人絕非昨夜的烏合之眾可比,一個個人高馬大,腰桿站的筆直,滿臉警覺之色,兩眼肅殺。
京口城內,有這等氣勢的只能是北府軍。
刁氏作為京口豪族,當然也會收攏不少北府將士。
與天師道一樣,北府軍內同樣派系複雜,每個將領都有獨自的部曲,而部曲只對將領效忠,只要拉攏這些將領,麾下的北府軍自會效命。
北府軍將士也要吃喝過日子,投奔刁氏,再正常不過。
而就在這時,東面傳的一陣歡笑之聲,劉道規循聲望去,竟然是刁展一行人回來了,手裡提著野羊野兔等獵物。
刁展依舊騎在高頭大馬上,春風得意。
與隨從們歡聲笑語的模樣,讓劉道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劉遵和孟龍符都驚呆了。
按說他們死了人,這個時候應該去找天師道報仇。
“難道咱們昨夜都在夢遊?”孟龍符難以置信。
劉遵直接扇了自己一耳光。
劉懷肅面色古怪,“兩種可能,其一,刁展顧及顏面,不敢聲張,其二,刁家外強中乾,不敢得罪天師道,方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劉道規道:“他們死了十七個人……”
“死十七個僮僕,還比不上十七頭牲畜,刁氏家大業大,豈會為了幾頭牲畜去跟天師道不死不休?”劉懷肅結交士人,最清楚他們是怎麼想的。
魏晉兩百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他們與底層百姓脫節,在這些士族高門眼中,寒門庶族根本不是人,基本可以歸為牲畜一類……
劉道規一陣無語。
這時刁展看到了擠在刁府門前柳樹下的眾人,卻沒認出是昨夜廝殺的對手,在馬上趾高氣昂的揚起馬鞭,“都滾開些,莫要汙了我家門庭。”
“你他孃的……”劉遵低聲怒罵,就要上前。
被孟龍符拉住。
那幾個北府軍甲士已經上前迎接刁展。
刁展只是隨口罵一聲,也沒心思糾纏,快步回府了。
“易經中有言: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刁家非我等所能對抗。”劉懷肅低聲道。
劉道規心知他說的事實,“諸位且在外等候我一人入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現在手上能利用的籌碼便是天師道。
一山不容二虎,天師道向京口滲透,毫無疑問侵犯了刁家的利益。
但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心中沒有半點把握。
只希望能跟讓刁家網開一面,或者見上劉裕一面,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實力不允許之前,該低頭還是要低頭。
刁展這廝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果劉裕真出了事,這仇還是要報的,劉道規今後也將與刁家不死不休。
孟龍符道:“我與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