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都是寒門,又是同宗,劉道規有些同情他,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說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己往刀口上撞。
不過劉道規擔心的是荀信之最後的那句話,總感覺最近會有什麼麻煩。
桓弘與袁鶴、桓道真去巡獵,一連幾天都見不到人。
劉道規左等右等始終見不到人,中兵諸部積累的軍務卻堆上了門。
缺冬衣、缺乾草、缺糧食、缺鹽、缺凍傷藥、缺過冬的木柴,總之什麼都缺……
徵虜將軍府報給朝廷的名額是五千四百七十三人,但實際上只有兩千六百二十一人。
幾乎被吃了一半的空餉。
兩千六百二十一人中,前部就佔了一千三百二十七人。
左右後三部加起來才一千二百多人。
劉道規將軍中所缺之物匯總,寫成文牒,送交給徵虜司馬的公廨。
但如石沉大海一般,連滴水花都沒濺起來。
天氣越來越寒冷,幾十個士卒堵在中兵參軍的公廨前。
“今年的冬衣、糧草何時發下來!”
“讓劉參軍出來。”
寒冬臘月,雖未雨雪,冷風如刀。
而這些人全都穿著一件單衣,面黃肌瘦,瑟瑟發抖。
“他孃的,你們要堵就去堵徵虜司馬或者將軍府啊,堵在這裡算個什麼事?”劉遵擋在門前理論。
“將軍和司馬都不在,我們當然要找中兵參軍!”
“軍府中不是還有長史在嗎?”
“早就跑了!”士卒們怒氣怨氣越來越大。
“啪”的一聲脆響,劉遵臉上多了一道鮮紅的五指印。
“你他孃的!”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雙拳難敵四手,他與劉鎮兩人根本不是這群人對手。
“住手!”劉道規知道躲不過去了,不得不出來。
士卒們也不是真的造反,見劉道規出來,紛紛停手,一人上前道:“阿規,我是二舅啊!”
劉道規打量此人,發現是同閭趙家老二,論輩分,劉道規還要叫他一聲舅父……
祖父劉靖與平原太守趙裔一同殺到江東,後兩家聯姻,父劉翹娶趙家女趙安宗為妻,但生下兄長劉裕後沒多久就病逝了。
彭城劉氏好歹出了個猛男萬人敵劉牢之,趙家這幾十年默默無聞,徹底沒落了,比劉家還慘。
趙倫之正是趙安宗的三弟。
“舅父請起,都起來。”劉道規趕緊上前扶起趙倫之。
看他的裝扮,應該是個都伯。
“冬衣糧草都拖欠三個月,兄弟們都要凍死餓死了,這事你管不管?”趙倫之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劉道規心中猛省,荀信之所謂的麻煩應該就是這事了。
桓弘、袁鶴、桓道真帶著前部兵馬外出巡獵,荀信之也不見蹤影,簡直太巧了,彷彿早有預謀一般……
“道則且慢,莫要衝動……”高珣匆匆趕來,欲言又止。
劉道規知道他想說什麼,這件事不好管。
士卒的血汗都入了桓弘、袁鶴、荀信之的囊中。
只是劉道規做不到無動於衷,其二,如果中兵鬧出事來,到時候背鍋的還是自己。
濁吏、濁吏,本來就是給士族高門擔責、扛事的……
這時代就是這個風氣,士族子弟以佔據高位、享樂清閒為榮,以恪盡職守、用心實事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