氶城之西,牙山。
百餘騎緩緩向東,身後煙塵滾滾,不下於五千之眾。
北國連年征戰,各種天災人禍沒有斷過,這幫賊人卻一個個的身強體壯,滿臉紅光。
各種旌旗在煙塵中立起,既有“張”字,也有“白”字,還有段、公孫、趙、支等旗號。
不過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卻是一個僧人,內披鐵甲,外面卻罩著一些僧衣,手提一把長槊,臉上全是傷疤,一隻獨眼眼神犀利如刀。
此人正是那一日孤身入曹家的說客,也是青光寨的前主人張佛奴。
“憑咱們的實力,背後又有慕容將軍支援,何必與曹家聯合?將他們一網打盡不是更好?”白字旗下,賊酋白龍子疑惑道。
“就是,曹騰雲那廝一向不講信義,當初若不是他支援姓劉的,咱們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支字旗下,一深目高鼻的胡人賊酋憤憤不平。
張佛奴的獨眼動了動,“你們以為憑咱們這些人就能對付的了劉道規麼?”
他雖是僧人,卻也熟讀兵法。
經營了十幾年的賊寨被人攻陷,六七百賊眾不到一個時辰,陣亡五百餘眾,只有一百多人逃了出來。
張佛奴的兩個兒子四個義子,全部慘死在北府軍的刀下。
如果不是他見勢不對,掉頭鑽入深山,只怕他的頭顱現在也堆在氶城之北。
白龍子回望身後氣勢洶洶的大軍,“張兄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姓劉的雖然厲害,手上不過五百北府軍,其他的都是些流民。”
“所以咱們只要先控制住曹家,佔領氶城,姓劉的便插翅難飛,事成之後,咱們再殺入曹家,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是更好?”張佛奴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曹家。
他身上的血海深仇,曹家也有一份兒。
“哈哈哈,還是張兄想的周到。”
周圍賊酋一陣鬨笑,烏煙瘴氣。
“聽說曹騰雲有個女兒,細皮嫩肉,諸位兄弟萬萬不要與我爭。”支姓胡酋滿臉淫光。
“憑什麼就歸你?他孃的,見者有份!”
“對,見者有份。”
“你們這幫禽獸,還是人乎?要我說乾脆一人分一塊兒,免得壞了咱們兄弟的義氣。”白龍子跟著湊熱鬧。
“哈哈哈,罷了罷了,曹家其他女眷也不少,不用盯著一個。”
燒殺淫掠,一向是他們的強項。
氐秦崩潰這幾年,不知有多少南下的流民慘死在他們手上。
鬧了一陣兒,支姓胡酋道:“張兄,這劉牢之就在西邊的沛郡,萬一他忽然領兵殺來,咱們可就慘了。”
賊人之中,有不少是氐秦潰軍。
苻堅“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軍中容納了不少胡人。
只是淝水戰敗後,這些胡人立即反叛,不念任何舊情。
眼下他們又抱上了慕容家的大腿,自以為背後有燕國支援,便肆無忌憚的南下。
“放心,只要咱們動作夠快,劉牢之來了又能如何?”張佛奴這兩個多月一直在觀察中原形勢。
洛陽戰雲密佈,中原大戰將起。
劉牢之的兩萬北府軍這個時候若是掉頭向東,不僅無法牽制鄄城一線的翟魏大軍,還會敞開腹部,亮出彭城,給東平一線的八千燕軍騎兵長驅直入的機會。
沒了彭城,劉牢之的這兩萬北府步卒就是無根浮萍,將重蹈當年桓溫的枋頭之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