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
夏晴回到那一間被她裝扮得很溫馨的小公寓，洗了個香噴噴的澡，趴在床上，輕咬著下唇，給遠在國內的大哥夏晞打了一通電話。
“哎呀，老妹兒，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呢？”
停頓了一下後，他又馬上說道：“倫敦這個點應該是半夜？”
“沒什麼，我聽說，你又從家裡搬出來自己住啦？”
“對，咱媽太煩人了，老把她的女學生往咱家裡帶，我受不了她。”
夏晴腦海裡浮現起了老哥又嫌棄又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
“還是你好，老妹兒，多自由，哪像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家庭地位是啥玩意兒。”
“媽也是為了你好，伱都老大不小了，該收收心了。”夏晴學著母親的語氣，訓道。
“那，老妹兒，給你機會，重新說一次，不然的話，等一會兒，不管你說什麼，我都只回答你一個字，不行！”
夏晴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他們兄妹倆從小玩到大的遊戲。
“你怎麼知道我找你有事兒？”
“廢話，你三更半夜，不睡美顏覺，給我打電話？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長話短說，我到時間了，過幾天還要下基層，忙死了。”
夏晴知道大哥的單位很忙，也就不再囉嗦，當即就把亞當·克羅澤要去中國的事情說了。
“哥，你在首都的朋友多，不是還有個要好的朋友在華夏電視臺，幫個忙唄。”
電話那邊沉吟了一會兒，再說話時，語氣就有點變了。
“小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第一次，為了別人的事兒，找家裡人幫忙吧？”
“之前，你沒跟家裡人打招呼，從高盛辭職，還跳槽到一家足球俱樂部工作，現在為了這傢俱樂部找我幫忙……”
“哥，親哥，我真的只是想幫朋友的忙而已，別誤會。”
“我沒誤會！”
“但我覺得你誤會了。”
“我真沒誤會！”
夏晴雙眼泛白，覺得自己跟老哥較勁這個，純粹就是白費勁。
“一句話，幫不幫吧！”
“幫，肯定幫！”
夏晴從不輕易開口，難得開一次口，別說是舉手之勞了，就算是再難辦的事情，夏晞也會盡全力的。
“但，老妹兒，這件事情能讓咱爸知道不？他說的話可比我管用多了。”
“別啊，哥，在家裡千萬別透露半點口風。”
“明白，那改天我找你幫忙……”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爽快！夏小姐，這件事情我替你辦了。”
“好，記得，配合著宣傳宣傳。”
“明白。”
“還有，別提到我。”
“知道，我也很喜歡足球。”
掛了老哥的電話後，夏晴這才放心地笑了。
來到貝斯沃特中國人後，她才知道，自己這位學弟實在是不容易。
2年時間，硬生生把一家幾乎破產的俱樂部給帶上了英超。
為此還背上了沉重的債務，確實是太難了。
不管怎麼說，能幫一點算一點吧。
……
參加完球隊夏季集訓開營的活動後，亞當·克羅澤就帶隊前往亞洲去了。
楊誠則是埋頭在貝斯沃特球場裡，跟球員們一起進行體能儲備訓練。
具體的訓練都是由助手們負責，楊誠更多的是觀察，還有就是跟球員嘮嗑。
這也是他的長處。
集訓很累，貝斯沃特中國人的夏季集訓更累。
楊誠就要在嘮嗑中，給球員們加油鼓勁，也讓他們明白刻苦訓練的意義。
雖說只有短短兩年時間，但當年踢英乙的陣容裡，只有科斯切爾尼、羅傑·約翰森、莫德里奇、裡貝里和蘭伯特五名球員留下來。
這五名球員在過去兩個賽季裡，都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而他們也在訓練中，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周圍的隊友，這樣的刻苦訓練的意義。
有了這些老球員帶著，再加上上賽季的老球員，使得本賽季新加盟的球員更容易融入球隊。
尤其是何塞·馮特。
楊誠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前世那麼多球隊和球員喜歡他了。
他甚至在想，就算將來有一天，何塞·馮特的實力連一線隊替補都達不到要求，踢不上比賽了，自己都想要把他留下來。
更衣室裡有這樣一個人，太方便，太好用了。
在楊誠帶隊集訓期間，貝斯沃特中國人也按照計劃，在7月11日開始發售新賽季的季票。
跟其他倫敦球隊的季票一樣，貝斯沃特中國人的季票不打折。
阿森納最便宜的一檔季票價格是885英鎊。
但槍手的季票很特殊，他們包含了一部分盃賽。
切爾西的最低一檔的季票是650英鎊，折算下來是每場比賽34.2英鎊。
而貝斯沃特中國人的最低檔季票只有570英鎊，每場30英鎊。
由於開售之前，俱樂部已經在球迷當中進行了推廣和宣傳，再加上過去兩個賽季的上座人數，所以這次一經出售，一個上午就賣出了7千套。
不僅是楊誠，遠在中國的亞當·克羅澤都感到很意外。
俱樂部原本的預期只有5千套。
因為洛夫圖斯路球場僅僅只能容納1萬8千3百人。
現在一個上午就賣掉了7千套，這也太嚇人了。
更嚇人的是，不僅球門後面的看臺區域的季票賣光了，就連球場兩側看臺的季票也都賣了很多，這證明貝斯沃特中國人的球迷還是很捨得花錢的。
根據第三方公司的銷售預估，他們把季票的銷售預期提高到了1萬套。
這肯定沒法跟阿森納、熱刺、切爾西等豪門去比，比富勒姆估計也會差些。
但跟過去比起來，進步實在太大了。
不說別的，真賣出1萬套，那就幾百萬英鎊到手了。
說起來還別不信，很多英超球隊現在都是靠著季票銷售來填轉會引援的賬。
最近這幾年，英超還出現了一種所謂的博爾頓模式。
顧名思義，這種模式就是博爾頓帶起來的。
簡單點說就是，以免費或非常低的轉會費，簽下一些豪門、強隊不要的高齡球員。
例如耶羅。
這種模式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這些老將們只是在豪門或強隊無法立足，但足以幫助博爾頓取得好成績。
所以過去幾個賽季，博爾頓的成績是越來越好，上賽季甚至排到了第6位。
更重要的是，博爾頓引進這些老去的大牌，出去踢商業比賽也更有底氣了。
但在楊誠看來，所謂的博爾頓模式，歸根結底就是一種短視行為。
即戰力確實強，但這些高齡球員雖說不用轉會費或轉會費很低，但他們的週薪很高。
俱樂部雖然沒在轉會市場上投入多少，但薪水支出非常高。
兩三年內或許沒什麼問題，可時間長了呢？
這些老將可都賣不出錢。
有的甚至踢上兩三年就退役了。
博爾頓這種模式雖然當下得意，但透支未來。
在楊誠前世，博爾頓在英超待了幾年，隨後就跌進了英冠，之後又跌到了第3級別和第4級別，到楊誠穿越時，他們都還沒回來。
楊誠從不相信所謂的博爾頓模式，他相信厚積薄發。
過去這兩年，楊誠給球隊制定的目標，到最後不僅都實現了，而且是超額完成。
這讓球隊裡的所有人都特別信服他。
球隊也在這種不斷完成挑戰，不斷超額實現目標的鍛鍊中，變得越來越強。
而且，在運作轉會時，楊誠都格外重視這種精神力量的傳承。
現在，楊誠也在跟球員的交流裡面，不斷地強化這種精神力量。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相信，貝斯沃特中國人到英超，不是衝著保級來的。
而是要來顛覆的！在楊誠這種緊湊而又充實的備戰生活中，來自凱什·哈里斯的一通電話，打破了這種平靜。
阿布拉莫維奇請他吃飯。
地點就在海德公園南門的東方文華酒店。
……
楊誠對阿布拉莫維奇並不陌生。
前世他就執教過切爾西，跟他見過不知道多少次。
俄羅斯人在外人面前，永遠都像一個不會發怒的紳士。
總是笑臉迎人，總是一團和氣。
就好像他看到楊誠時，真的非常熱情，而且一通猛誇。
不外乎就是說，楊誠經營和執教貝斯沃特中國人很成功。
相信新賽季貝斯沃特中國人能在英超取得佳績。
楊誠不喜歡這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談話氛圍，於是他就冷不防戳破這個泡沫。
“我們即將在首輪迎戰切爾西，希望借你的吉言，羅曼，我會在把你的祝福帶給我的球員。”
阿布拉莫維奇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我是這個意思嗎？
皮尼·扎哈維、凱什·哈里斯，以及一旁作陪的私人助理瑪麗娜·格拉諾夫斯卡婭也全都面面相覷。
這小子怎麼這麼討人厭呢？
就非得拆臺是吧？楊誠把所有人的眼神都盡收眼底，他的心情特別好。
前世執教切爾西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好說話了，才會把那座到手一半的歐冠拱手讓給自己的助理教練。
“沒問題，我也真心希望你們能夠超水平發揮，在新賽季首輪就為全世界的球迷奉獻出一場精彩的對決。”阿布拉莫維奇還是很有氣度地笑道。
超水平發揮？言下之意就是，貝斯沃特中國人還是不如切爾西。
“有了之前的兩次經驗，我們很有信心。”楊誠又拔出刀子，再往心口捅去。
這種感覺好過癮啊。
阿布拉莫維奇這次臉色是真的有點變了，當即看向了凱什·哈里斯。
凱什·哈里斯心領神會，當即輕咳了一聲，把楊誠吸引了過去。
“楊先生，比賽方面的事情，咱們就等到球場上再去解決，咱們說一點俱樂部的事情。”
楊誠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暗想：終於進入正題了。
“我們都知道，貝斯沃特中國人在訓練基地上投入不菲，現在還租在女王公園巡遊者的球場踢比賽，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以目前貝斯沃特中國人的情況，相信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基本不可能如你之前所說，要興建一座世界上最好的足球場。”
“不管是倉促動工，在現有框架下建完，還是繼續當做訓練場來用，那都太浪費了。”
楊誠點頭，贊同凱什·哈里斯的話。
確實很浪費。
如果不是他沒錢的話，早就推倒重建了。
可他的點頭在其他人看來，似乎是另一層意思。
“羅曼已經連續3個賽季投入巨資，實力雄厚，而且也非常喜歡足球，他真心想要跟你交個朋友，所以，之前的所有誤會，咱們都一筆勾銷。”
“現在，切爾西想要重新提一份建議。”
“兩個方式，一個就是拿斯坦福橋球場交換貝斯沃特球場和地皮，在切爾西興建球場期間，兩支球隊共用斯坦福橋球場。”
楊誠聽到這句話時，確實被嚇了一跳。
拿斯坦福橋換這塊地？這個提議確實很有誠意了。
“第二種選擇，你開個價吧！”
……
在楊誠的前世，他曾經思考過一個問題。
為什麼他會跟阿布拉莫維奇鬧到，在客場歸途被炒魷魚的地步？
因為兩人共事之後，發現彼此越來越不喜歡對方。
切爾西越成功，這種不喜歡，甚至厭惡，就越嚴重。
阿布拉莫維奇是怎麼想的，楊誠不得而知。
但他自己，最不喜歡的，就是阿布拉莫維奇那種【勞資有錢，所有人都得圍著我轉，按照我的意願來生存】的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傲慢。
所以，前世他被炒了魷魚。
但現在，他跟阿布拉莫維奇是平等的。
在聽完凱什·哈里斯的提議後，楊誠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阿布拉莫維奇，呵了一聲，微笑了起來。
“羅曼，你去過中國嗎？”
阿布拉莫維奇還以為有戲，也微笑了起來，“還沒去過，但很想去。”
“很多外國人到了中國後，會很不適應。”
“正常，氣候、飲食、文化、語言……”
“不不不，這些都只是表象。”楊誠打斷了他。
“有一個印度高種姓的貴族到中國旅遊，她就把中國批判得一無是處。”
“我相信，很多歐美國家的人到中國，也同樣不會感到舒服。”
“因為他們在中國無法得到，在其他如東南亞、南美洲，甚至日本和韓國，所能夠享受到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尊寵。”
阿布拉莫維奇等人都納悶了。
繞這麼遠，到底想要說什麼？“在我的祖國，也會有很多窮困潦倒的底層，也會有很多從事著不大光彩的行業的人，有錢人家也會請保姆、傭人……”
“但在我的祖國，沒有所謂的下等人！”
“你有錢，那是你的事情，我給你打工，賺你一份工錢，為你付出了相應的勞動，僅此而已，我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在人格上是低人一等的。”
“哪怕我們表面上不敢反抗，但在我們的內心深處，依舊在堅守著一個信念。”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窮的時候，我可以忍飢挨餓，我可以任勞任怨，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學好了本事，我也要揚名立萬、飛黃騰達！”
楊誠是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但在阿布拉莫維奇、皮尼·扎哈維等人聽來，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
他們完全無法想象，在這樣一個國家，怎麼生活？
阿布拉莫維奇在騎士橋附近的別墅裡，管家就請了3個，傭人就十幾個，24小時待命，為他提供全英國最專業的貴族式服務。
在家裡，他就像是隔壁肯辛頓宮或白金漢宮裡的王！
他無法想象，這些管家，這些傭人心裡藏著這樣的野心，還怎麼做好服務？
不，完全不一樣。
這些管家甚至以當一名，為貴族提供專業服務的管家為榮！
只有當一個人，打從心裡認同這種觀念，並以此為榮時，他才能把“主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阿布拉莫維奇是何等聰明的人。
他一想到這裡，立馬就想到了楊誠的意思。
在中國，沒有所謂的低人一等。
每一個人都在力爭上游！
這是不是也代表著，貝斯沃特中國人也同樣如此？這家由中國人經營的俱樂部，是不是也不甘人下，要力爭上游，將來有一天，把切爾西，乃至各大豪門都踩在腳下？
而貝斯沃特球場的這塊地，就是他的機會！
……
楊誠走了。
留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
沒有給出任何答覆，微笑著走了。
阿布拉莫維奇卻怒了！
用力地一手掃掉了面前的所有碗碟刀筷，咬牙切齒地怒視著楊誠離去的方向。
他已經開出了他覺得，最具誠意的報價了。
可楊誠非但沒被他的誠意所打動，反而還在踐踏他的威嚴！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的。
皮尼·扎哈維和凱什·哈里斯在一旁都是噤若寒蟬。
他們從來沒見過阿布拉莫維奇發這麼大的火。
可到底怎麼回事？
他們還是一頭霧水。
楊誠的故事裡，難道藏著什麼玄機？“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賣的。”助理瑪麗娜·格拉諾夫斯卡婭嘆道。
她聽懂了。
“那又怎麼樣？他算個什麼東西？”阿布拉莫維奇說話也不留情面了。
“我看這小傢伙野心勃勃，而且他的執教水平確實不錯，還是得小心。”助理說道。
阿布拉莫維奇冷哼了一聲，“但這裡是英國，不是中國，不吃他們那一套！”
瑪麗娜·格拉諾夫斯卡婭欲言又止。
她其實很想說，英國人也不見得就吃咱們這一套。
如果，在俄羅斯能行得通的那套玩法，在英國也能奏效的話，這塊地皮早就屬於切爾西了。
甚至，楊誠還有機會站在阿布拉莫維奇的面前講故事嗎？
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後，阿布拉莫維奇才平復了心情。
“皮尼。”
“老闆。”皮尼·扎哈維立馬笑呵呵地湊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看到他這副舔狗的表情，阿布拉莫維奇又想起了楊誠的那個故事。
他開始懷疑，皮尼·扎哈維真如他所表現的那麼忠誠？或者說，他的忠誠真的沒有其他附帶條件？“政府那邊還是要再想想辦法，多給他們一點壓力，最好是找個機會，直接把地收回來。”
阿布拉莫維奇壓下的心中的胡思亂想，沉聲道。
“瑪麗娜。”
助理倒顯得不卑不亢，站在一旁點頭答應。
“通知球隊，聯賽首輪，我要親赴現場，無論如何都要贏！”
不管將來如何，任憑你再怎麼力爭上游。
勞資現在就能把你踩在腳底！
爛泥！
……
從離開東方文華酒店的那一刻，楊誠就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得罪了阿布拉莫維奇。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經過今天這場碰面，切爾西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上門糾纏了。
更重要的是，從交談的隻言片語當中，楊誠聽到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威斯敏斯特市議會之所以給貝斯沃特中國人發公函，背後恐怕沒這麼簡單。
如果阿布拉莫維奇的人沒從中作妖，那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看來，政府方面的工作還是需要重視和加強。”
楊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亞當·克羅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