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日月戰旗,在興慶府的城頭上升起。
西夏,這個曾經雄踞西北的王朝,在這一刻,彷彿走到了日落黃昏。
城破之後,北疆軍如潮水般湧向城中各處。
按照之前分配的任務,各部分別對城中的府庫、官衙、官員府邸、皇宮等地進行封鎖,避免亂軍劫掠。
城內一片混亂,一名身穿赤色甲冑的百戶勒馬在南城一條街道前,騎兵刀斜指地面,大聲喝道。
“都給老子聽好了!”
“咱們百戶的地盤是前邊這條街,和旁邊那條街。”
“將所有逃竄的亂兵全部給我揪出來。”
“不管是夏國禁軍還是散兵遊勇,敢反抗的直接砍了。”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街邊緊閉的門戶:“把這兩條街上的人,統統趕到城外臨時營地去。”
“男丁女眷分開看管,誰要是敢私藏財物,或者窩藏亂兵,別怪老子刀下無情。”
話音落下,周圍的百餘名北疆士兵齊聲喝道:“遵命!”
隨即轟然散開,在街巷中縱橫穿梭。
“開門。”
“你們幾個是幹什麼的?”
“他們是夏國散兵!抓住他們。”
“再跑一步,直接射殺。”
士兵們散開行動,踹門聲、呵斥聲,追殺夏國散兵的廝殺聲與百姓的哭喊聲瞬間填滿了街巷。
這種劃地盤的行為看似粗暴,實則是北疆軍早就定下的規矩。
每條街都明確到具體百戶負責,出了任何岔子,直接拿百戶是問。
而隱藏在職責背後的,是心照不宣的“分蛋糕”。
第三條街有兩家綢緞鋪,第四條街則有兩家飯莊,其餘門戶也算是比較富裕
這兩條街上的財富,按照軍規,將由這支百戶軍全權清繳。
先集中到街口空場,由文書官登記造冊後全部上繳公庫。
而公庫會按照三成三的比例,以戰功形式返還給每一個士兵。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公平,也是為了儘可能避免士兵私藏。
戰後會進行檢查,若是發現藏私計程車兵,會給予重處。
“什戶,這個院子看樣子像是一家豆腐坊,應該不缺錢吧?就是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人?”
一支什戶騎兵來到了一座院落之前。
領頭的什戶,是一個體型健壯,濃眉大眼的漢子。
看著眼前這條熟悉的街道,他的心中滿是感慨。
“回來了啊!”
他本就是興慶府之人,名叫牛福。
河西之戰時,被北疆軍俘虜,然後便成為了北疆民戶,又成為了六鎮士兵,憑藉漠北之戰的戰功,升遷成為了什戶。
如今,終於回到了興慶府,回到了故鄉。
只不過,父母早亡,家中的破院子也早已經荒廢。
非要說有什麼人讓他眷戀不捨。
便就是這座豆腐坊的劉寡婦了。
想當初,他都已經託人說媒,馬上就能迎娶劉寡婦入門了。
可是沒想到,一道軍令下來,讓他遠赴河西成為北疆軍的俘虜了。
沒能娶劉寡婦,是他畢生的遺憾。
今日前來,就是為了了結此樁心事。
“也不知道劉寡婦有沒有嫁人~”
“要是又有了男人咋辦?”
“那就讓她重新變成寡婦。”
牛福心中的良知與慾望,在做著天人交戰。
“走,進去看看。”
牛福一馬當先,帶人走進了院子之中。
因為劉寡婦的美貌,曾經的豆腐坊生意頗好,可現如今卻又因為戰爭,豆腐坊已不見任何人影。
唯有還算乾淨的屋內環境,告訴牛福,屋子裡的人,應該是剛剛離開不久。
“誰?”
就在幾人搜尋之間,一名士兵忽然聽見一道孩子的哭聲。
雖然輕微且短暫,但還是被他聽到了。
“下面有個地窖。”
眾人很快發現了地窖中的劉寡婦,和她的兒子。
“不要殺我,救命啊~”
劉寡婦被拉到院中,看到這群身著北疆軍甲冑計程車兵,嚇得臉色慘白,身體不住地顫抖。
“求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的孩子吧。”
“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什麼都不懂~”
看著如同鵪鶉瑟瑟發抖的劉寡婦,牛福忽然眼睛一亮。
趕忙上前幾步,聲音帶著急切:“劉妹子,別怕,是我。”
“我是前街的牛福啊~”
劉寡婦聞聲抬頭,看清牛福的臉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滿臉震驚,萬萬沒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北疆軍士兵,竟然是牛福。
她還記得,王乾孃在前年還來替牛福向自己提親呢。
那時她託人打聽,得知牛福沒有什麼不良嗜好,為人踏實肯幹,還能吃苦,心裡頗為意動。
想著若是牛福能善待自己的兒子,便嫁給他,也算是有了個依靠。
可沒成想,僅僅是第二天,牛福就隨西征軍出發了。
後來傳來訊息,說西征軍全軍覆沒,盡數殞命於北疆軍之手。
劉寡婦當時還悲傷了好一陣,以為牛福早就死了。
可是沒有想到,他不僅活著,還成了北疆軍計程車兵。
牛福看著劉寡婦震驚的模樣,臉上露出幾分尷尬,又帶著些許急切解釋道。
“我……我當年在戰場上被俘虜,後來便留在了北疆軍。”
“劉妹子,你也別害怕,我們北疆軍不傷害百姓,我我我,我更會保護你的……”
劉寡婦抱著兒子,看著劉福還如同當年一樣,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的樣子,恐懼心理慢慢消退。
莫名的有了一絲安全感。
隨後,牛福單獨和劉寡婦說了一會話,然後一臉激動的離開。
找到了百戶,堅定的樣子說道:“百戶,俺想贖一個女人和一個娃娃。”
百戶正在指揮士兵清點物資,漫不經心的問道:“啥女人和孩子啊?跟你啥關係?”
牛福卻是一副堅定的樣子,點頭道:“是俺婆娘和俺兒子。”
此話一出,百戶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牛福一眼,微微點頭。
“行。”
“記得把錢給補上。”
“謝百戶。”牛福激動道,然後翻身上馬,高興的去接婆娘和兒子。
看著他的背影,百戶輕輕搖頭,呵呵一笑:“這傢伙。”
牛福這小子,作戰勇猛,很合自己的胃口。
區區小事,百戶自然也不會多管。
隨他了。
“繼續搜,挖地三尺,把人全部揪出來。”百戶大聲喝道。
外城各街道的搜查仍在繼續,這主要是為了防止散兵遊勇藏身其中,同時也是為了清點人口數量,便於後續管理。
但所有人都清楚,興慶府真正的精華所在,還是內城,尤其是皇宮和那些達官顯貴的府宅。
御史大夫余文淵的府邸。
老頭身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錦袍,拄著柺杖擋在朱漆大門前,花白的鬍鬚因憤怒而顫抖。
看到北疆軍士兵舉著刀槍趕來,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往前踏出一步,厲聲怒罵。
“你們這群蠻夷,擅闖朝廷命官府邸,與強盜何異?”
“我大夏乃禮儀之邦,與你北疆素來禮遇,為何要趁人之危,行此劫掠之事。”
他唾沫橫飛地講著春秋大義,從君臣倫理罵到夷夏之防,唾沫星子濺得老遠。
領頭的北疆軍百戶聽得一臉懵逼,他這輩子沒聽過這麼多大道理,只覺得這老頭的聲音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等余文淵喘口氣的間隙,百戶突然上前一腳踹在他胸口:“哪來那麼多廢話。”
余文淵被踹得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咳個不停,飯菜都快吐出來了。
百戶無語搖頭:這老頭一直這麼勇的嗎?
來之前聽俘虜說,這傢伙在朝堂上連夏國皇帝都敢指著鼻子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但北疆軍不是來和他講道理的,而是準備對興慶府內所有人亮刀子。
“進去,搜!”
隨著百戶的一聲令下,士兵們立刻撞開大門衝了進去。
余文淵則是坐在地上,像潑婦一樣大罵,無恥強盜、非人哉。
不久後,一箱箱的金銀財寶從地庫中被抬了出來。
別說百戶和這群士兵了,就連錦衣衛派遣監管的人,見慣了大風大浪,此刻也不禁為這些金銀財寶驚歎。
偏廳的博古架後藏著暗櫃,開啟一看,瑪瑙翡翠堆得像小山,還有幾串珠子圓潤飽滿,一看就不是尋常官員能擁有的物件。
後院的荷花池裡,士兵們撈出十幾個陶罐,裡面全是實心金元寶,沉得需要兩人合力才能抬動。
百戶抱著胳膊站在院子裡,看著不斷被搬出來的財物,對著被士兵押著的余文淵咧嘴冷笑。
“聽說餘御史是夏國第一清官,怎麼家裡比商號還富?”
“這就是他們讀書人說的清正廉潔?我看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
余文淵看著那些被搜出的財寶,臉色漲得像豬肝,心疼得眼角直抽。
他梗著脖子喊道:“你們這些野蠻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定會遭報應的。”
“我要見李驍!”
“華夏養士兩千年,講究禮義廉恥,”
他掙扎著想要掙脫士兵的束縛:“聽說他也是華夏苗裔,豈能與你們這群禽獸為伍……”
在他看來,這些士兵都是一群粗魯武夫,根本說不通道理。
但李驍好歹也是北疆之主,肯定明白想要統治夏國,就少不了他們這些士大夫的幫助。
應該會給自己留幾分面子,說不定還能保住一部分錢財,在北疆謀求一個官位呢。
可是沒想到,他的話都沒說完。
“啪啪啪啪!”
百戶直接十幾個大嘴巴子扇在他臉上,打得他嘴角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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