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那足以令天下武者仰望,令千軍辟易的浩瀚真氣,便如同被狂風吹散的沙堡,消失得無影無蹤。
前一秒還是人間至尊,武道絕巔。
後一秒便已氣海枯竭,修為盡散。
四肢百骸皆傳來難以言喻的虛弱與空虛感,彷彿被抽走了魂魄與脊樑,令慶帝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慘白。
“你——噗!”
他怒視著雲燁,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但還沒等他說出第二個字,被真氣壓制的傷勢便齊齊迸發,令他喉間一甜,忍不住噴出一口猩紅刺目的鮮血。
緊接著,劇痛自全身各處襲來。
慶帝踉蹌倒退,終是承受不住,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雲燁長身而立,俯視著面前跌坐在地的慶帝,淡淡地說道:“《霸道真訣》,原是我白玉京所創武道之法,後經轉世女仙葉輕眉之手流落人間。”
“而今葉輕眉已死,白玉京封山,合該由我親手收回!”
轉世女仙,葉輕眉,白玉京……
三個未曾料到的名詞同時傳入耳中,猶如晴天霹靂,在慶帝心中炸響。
“你……你是為了葉輕眉而來?”
“挑戰四大宗師,也是為了收回神廟功法?”
慶帝目光驚駭,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雲燁。
但可惜,此時的雲燁似乎已經失去了與他交談的興致,當即微微偏頭,瞥著太平別院的正門淡淡道:
“我已散去他全身真氣,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多謝神君大人!”
略帶笑意的聲音自太平別院外傳來,令慶帝瞳孔驟縮,猛地轉過頭來,死死盯著不遠處太平別院的大門。
下一秒,門外的小路上傳來輪子滾過地面的咯吱聲。
一名身穿黑袍,頭戴面具的男子出現在門口,推著一張特製的輪椅,沉默地走進了這一片狼藉的院落。
而在那輪椅之上,赫然坐著一道慶帝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陳萍萍?!”
慶帝死死盯著陳萍萍,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名字。
恍然、憤怒、不解……
各種複雜的情緒齊齊湧出,但最終,所有情緒,包括那原本熾烈的怒火,也都盡數轉變成了一種淡淡的嘲弄。
他頹然後仰,躺在石階上,瞥著輪椅上的陳萍萍扯了扯嘴角,面無表情道:
“難怪你昨日突然在朕面前聊起小葉子的事情,原來就是為了此時此刻……”
“也是,朝野上下,就屬你這條老狗,最會揣摩朕的心思!”
說到這裡,慶帝語氣頓了頓,冷漠地望著陳萍萍道:
“朕需要一個解釋。”
“解釋?”
陳萍萍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右手一抬,身後的影子立刻會意,鬆開輪椅,後退一步。
緊接著,陳萍萍雙臂下按,用力一撐,竟是在慶帝錯愕的目光中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的腿?!”
慶帝驚愕地望著陳萍萍,旋即像是明白了什麼,冷笑一聲道:“好一個陳萍萍,為了讓朕放下戒心,竟裝了數十年的瘸子!”
“裝?!”
陳萍萍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笑得極為張揚,極為放肆,就好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語,又好像再一次確認了自己對於慶帝的認知。
待笑夠了之後,他低下頭來,語氣嘲弄地望著慶帝道:“陛下啊陛下,都已經到了眼下這種地步,您怎麼還是如此多疑?”
“寧願相信老臣是偽裝了數十年,也不願相信這是白玉京的恩賜嗎?”
又是白玉京?
慶帝緊緊皺起眉頭,冷聲道:“所以,你是為了仙緣而背叛朕?”
陳萍萍失望道:“在陛下眼裡,老臣就是這樣的人嗎?”
確實不像……
慶帝眉頭緊鎖,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感受到慶帝目光中的疑惑,陳萍萍的臉色逐漸冷漠下來。
“既然陛下想要一個解釋,那老臣便給你一個解釋!”
陳萍萍冷漠地望著石階上的慶帝,緩緩道出了自己背叛的真相。
毫無疑問,這個真相是一個人,一個曾經風華天下,卻遭人背叛而死的女人。
葉輕眉!
聽到這個名字後,慶帝緊緊抿著嘴唇,臉色微微泛白,似是有些可笑,有些嘲弄,又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道:
“竟然……居然……是因為這些?”
“你為了她……竟然會背叛朕?!”
陳萍萍沒有回答,他只是冷漠地望著慶帝,緩緩問道:“我什麼?”
“我這一生,再未見過像她那樣的女子,她像一位仙女來到凡塵,盡全力改變了這個吃人的世界,拯救了所有她能拯救的人。”
“她幫助了你,拯救了我,壯大了慶國,美好了天下……”
“而你,卻生生地殺死了她!”
慶帝眼神微動,但還是冷冷地說道:“朕沒有殺她。”
陳萍萍嗤笑一聲,用一種極為冷漠的聲音道:“你當然沒有殺她!”
“你只是下旨西征,藉此機會調走了我,調走了範建,調走了葉家,還引來神廟使者重傷了五竹。”
“至此,葉輕眉的身邊終於空無一人。”
“你便挑得皇后那個蠢貨發瘋,又讓秦業從旁操控。”
“太平別院的血案,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發生了!”
說到這裡,陳萍萍抿著嘴唇,冷冷地道:“你確實沒有殺她,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親手動過哪怕一根手指頭……”
“但即便如此,你心裡明白,我也明白,她的死,終究是你一手操控!”
聽到這裡,慶帝緩緩閉上了眼睛,一直平靜的面容顯得有些蒼白。
沉默許久之後,他睜開雙眼,眼眸裡一片平靜與肅然。
“不錯,是朕殺了她……那又如何?”
短短的四個字,自這位君王薄而無情的雙唇裡吐露出來,像是給這座太平別院蒙上了一層冰霜,令空氣都變得僵冷起來。
聽到這句話,旁邊近距離看戲的雲燁面色微冷。
天空中的蘇浩銘與直播間的群員們也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反倒是陳萍萍,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他對慶帝的瞭解遠超雲燁等聊天群群員,若是慶帝當真不在乎這件事,又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之後的劇情,便與原著中二人的對峙極為相似了。
陳萍萍隱忍數十年之久,一朝爆發,自是言辭犀利,準備充足。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直戳慶帝的心窩,顯然是想讓他在死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從精神上將其打敗,從而達到殺人又誅心的效果。
而事實上,陳萍萍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因為他對慶帝實在是太過了解,再加上監察院院長的身份,讓他對過去十餘年間慶帝下達的各種政令都有著極為深入的研究。
就好比現在,慶帝說自己完成了當年在儋州對葉輕眉的所有承諾。
陳萍萍便從葉輕眉死前開始,用最冷漠狠毒的語言,一條一條,將慶帝實施的所有新政駁得一無是處。
眾群員靜靜聽著陳萍萍冷漠的話語,不得不承認,葉輕眉確實是個有本事的女子。
她生前給慶帝的建議,不可謂不多,不可謂不重,但只要在慶帝手上實施出來,就會徹底變成加強皇權的手段。
原本能強大國力,提高商人地位的商行,變成了皇室攬財的內庫。
為了興農事開發的水利工程,變成了百姓聞之色變的河運總督衙門。
藏汙納垢之嚴重,簡直駭人聽聞,幾乎囊括慶國天下半數的腐敗官員!
有利於經商與民生的郵路系統,也被慶帝變成了豢養蛀蟲的衙門,寄一封信就要足足一兩銀子的費用,除了官宦子弟,誰能寄得起?
還有興商事,興農事,辦報紙,聽諫言,改新政,廢除宦官……
各種目光長遠的興國政策,到了慶帝手中,就完全變了味道。
不僅無法利國利民,反而養出一大堆貪腐的蛀蟲,成為了皇室斂財的工具。
各種尖銳之語自陳萍萍口中道出,聽得眾群員們直皺眉頭。
李世民更是直呼冤枉,打死也不承認這傢伙是以他為原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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