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川的笑聲如悶雷般在廳內炸開,虯髯隨著胸膛的起伏抖動著,眼中滿是戲謔。
廳內幕僚們頓時鬨笑起來。
刺史府長史趙虔捋著山羊鬚,陰陽怪氣道:“李隊正這般年紀,倒也的確是該娶妻了,刺史何不給他指門親事?咱們涼州好女子多的是,保管讓他忘了那寡婦!”
兵曹參軍王渾灌了口酒,醉醺醺道:“你們懂個屁!說不定咱們李隊正就好這口,就喜歡那死了男人的,知冷知熱的,夠味兒!”
涼州鎮將胡烈擠眉弄眼接話:“說起來,末將營裡有個剛喪夫的都尉夫人,那身段......嘿嘿,保準合李隊正胃口!”
廳內頓時爆發出更放肆的笑聲。
這些人一口一個隊正,顯然根本沒把李陵這個河西都督長史的身份放在眼中,也不認他的這個身份。
董川笑得前仰後合:“說起來那天晚上,我倒也是見過那柳氏屍體的,那模樣,那身段......嘖嘖......”
他故意拉長聲調,做了個下流手勢。
“不怪我兒會念念不忘,折在那些突厥兵手裡,倒也是可惜了。”
眾人又一陣鬨笑。
李陵面不改色,很是配合地露出了一個略帶著些許侷促之中,又夾雜著一絲男人們都懂的笑容。
只是緊握的拳頭,指節在袍袖下微微發白。
“我兒倒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董川笑著點點點頭,擺了擺手,“不過他們說得也在理,這樣,等過了清明,為父給你挑個好的。”
“罷了,就準你七日的假,退下吧。”
李陵俯身拜謝:“謝義父成全。”
退出大廳時,身後傳來胡烈的怪叫。
“李隊正記得多帶些紙錢,順便幫那寡婦暖暖墳啊!”
李陵轉身離開刺史府,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他牽著馬向集市的方向而去,眼中寒光閃爍。
李陵剛剛離開,就見兩個人從刺史府內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跟了上去。
李陵牽著馬緩步走在集市上,手指輕輕摩挲著馬韁。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不遠處投來的視線,兩個穿著便服的刺史府探子正不緊不慢地跟著。
對於這種情況,他也早就習慣了。
董川的親衛選拔條件為,全家性命都捏在董氏手中者。
他李陵一個穿越者,唯一一個穿越過來後,給了他一口飯吃的酒肆老闆娘,還死在了突厥人的屠城之中。
無牽無掛的,以董川的性格,不讓人盯著他才怪。
“店家,來壇烈酒。”李陵在一家酒肆前停下,“要最烈的。”
他佯裝不經意地回頭,餘光瞥見那兩個探子立刻躲進了巷子。
李陵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繼續在集市上採買,黃紙、香燭、幾樣簡單的祭品。
“小兄弟這是要去祭奠親人。”賣香燭的老嫗問道。
“是啊,祭奠亡妻。”李陵故意提高聲音,像是認為這老嫗耳背聽不見一般。
“唉,年紀輕輕的,小兄弟節哀。”賣香燭的老嫗嘆息道。
“多謝老人家。”
李陵付完錢,將祭品仔細捆在馬背上,動作緩慢得像是要讓所有人都看清他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