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斤?”
“一個月八十二斤的糧食,這夠誰吃啊?”
“杜建國,你想要餓死我們家啊!”
“我不信上面是這樣規定的,我是農村戶口沒錯,但我在城裡住了多少年了,早就是城裡人了,這糧食定量肯定有我的一份。”
“按照戶口本上的來,這個根本就不合理,明擺著欺負人!”
“……”
一聽到自己的糧食定量要被去掉,賈張氏直接炸了。
之前的麵粉購買證也就算了,大不了少吃點饅頭和麵食這類的,吃大米和雜糧面這些主食,同樣能夠吃飽。
哪怕過去這段時間,街道辦一直在提倡節約用量,從糧店買糧也不讓多買,但他們依舊能夠買到全家夠吃的糧食。
畢竟限購的參考依據,主要過往半年左右的購糧數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嚴格按照人口的人數、職業和年齡等方面,去制定固定的標準。
這樣一來,每家每戶每個月的糧食購買份額,就直接給定死了。
像賈家這樣的情況,直接少了一個大人的口糧定量。
哪怕賈東旭作為鉗工,屬於重體力勞動者,糧食的定量標準高,但真算下來的話,肯定是不夠吃的。
要不然的話,賈張氏剛才的反應也不會那麼大。
“賈張氏,你不要在這裡無理取鬧,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糧食定量是給有城市戶口的,你屬於農村戶口,本身就不符合定量的標準。”
看著賈張氏,杜建國的臉色很不好看,直接沉著臉說道:“你要是想要這糧食定量,就把自己的農村戶口轉到城裡來,落在你自己家的戶口本上。
到了那時候,你就和大家一樣,有屬於自己的糧食定量。
否則再怎麼鬧,就是鬧到了街道辦,也沒什麼用。
這個政策,是國家定的,不單單是咱們四合院,整個四九城的人,都得按照這個標準來,你以為你鬧兩下,就有用了?”
對於賈張氏,杜建國可不跟她客氣。
一退讓,反而讓賈張氏以為自己怕了她,到時候蹬鼻子上臉。
而且他剛才說的那些,全部都是事實,不摻雜一絲水分。
賈張氏的農村戶口情況,其實杜建國心裡也有數。
明明賈張氏一直以城裡人的身份自居,並且看不起農村人,自己卻一直死攥著農村戶口不放,不過是因為她在農村有塊地,捨不得每年地裡的產出收益。
至於當初分地的時候,賈張氏一個已經出嫁,並且在城裡生活了好些年的婦女,是怎麼回村分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賈張氏佔著農村戶口所帶來的便利,卻又同時想要城市戶口的好處,既要又要的,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杜建國的意思很明顯,你賈張氏再怎麼鬧,他也幫不了賈張氏。
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管院大爺,就能夠決定的。
真要有本事的話,直接找街道辦鬧去。
不過杜建國顯然料定,賈張氏肯定沒這個膽。
如果賈張氏想要自己的糧食定量,方法杜建國也說了,就是把農村戶口落到城裡來,就看賈張氏能不能做到,或者她自己怎麼選擇了。
被杜建國一訓,感受到院裡其他人的目光,賈張氏有些尷尬。
同時。
如果這真是上面的規定,賈張氏心裡也清楚,像杜建國說的那樣,就是鬧也沒用。
鬱悶的賈張氏,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她剛才只是習慣性的鬧一鬧而已。
可惜這一招,現在根本不管用,甚至連個幫她說話的都沒有。
即便是易中海,也知道這種事情鬧,是沒有意義的。
關鍵杜建國根本做不了主,不存在什麼通融。
不多時。
隨著易中海和王桂花兩口子回屋,賈張氏、賈東旭和秦淮茹三個人,直接過來了。
“師父,你看這事鬧的,好端端的,搞一個糧食定量出來,這不是折騰人嗎?”
一進屋,關上了門之後,隔絕了外面的動靜,賈東旭就忍不住面露苦色,向易中海這個師父求助道:“師父,您可得幫我們家想想辦法,這一個月才八十二斤的糧食定量,哪裡夠我們一家四口吃的?”
“東旭,這事不是沒辦法,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面對賈東旭這個徒弟的求助,易中海不著痕跡的掃了眼賈張氏,卻是不由嘆了口氣。
一聽易中海說有辦法,賈東旭當即大喜,連忙激動的說道:“師父,我就知道您有辦法,您快說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看到賈東旭這個興奮的樣子,易中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這個辦法,其實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杜建國就已經說過了,就是把你媽的農村戶口給轉到城裡,落在你現在的戶口本上,到時候你媽有了自己的定量,就夠你們家吃了。”
“這不可能!”
易中海的話音剛落,賈張氏立馬就變了臉色,直接說道:“要是成了城裡戶口,我在村裡的那塊地,就保不住了。”
關於轉戶口的事,當初麵粉購買證的時候,賈張氏就已經特地去了解過了。
現在雖然已經開始限制農村人口大量流向城市,但只要是有接收單位,或者親屬在城裡的,可以透過招工、單位公函或者投親的理由或形式,辦理戶口遷移。
但問題是。
一旦轉出農村戶口,幾乎就不可能再轉回,同時原本分配的土地,也將被上面收回去。
賈張氏在村裡的那塊地,是當初國家分配給她個人,並且在她的名下。
這個時候的土地性質,還是歸屬於私人,國家和法律是允許買賣的,只有到了農業合作化之後,土地性質變更為集體,才不被允許和禁止。
只是賈張氏顯然是捨不得賣。
因為只要這塊地一直在,每年租給自己的弟弟種,源源不斷的有產出,她就能每年收租金,就跟聚寶盆一樣。
至於把地掛在自己弟弟名下,賈張氏顯然是不放心的。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萬一到時候自己弟弟一家不認賬,那這塊她當初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地,就打了水漂。
只有穩穩攥在自己的手裡,才能保障自己的這份利益。
“老嫂子,我也只是給個建議,至於要不要這樣做,還得看你們家自個兒的選擇。”
除了這個方案,易中海其實也沒有別的法子。
不過他也不想勸,而且這種事情,不能勸。
倘若將來,賈張氏後悔了今天的決定,到時候的一切責任,就都落在了他的頭上。
易中海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東旭他師父,不是我不想聽你的,只是我在農村還有塊地,每年都能有一部分糧食的收益,要是沒了農村戶口,這塊地就保不住,每年的這些糧食也沒了。”
“這塊地,要是趕上收成好的時候,每年能到手的糧食,就頂我好幾個月的口糧。”
“糧票是重要,但也只是買糧用的幾張紙,還得自己搭錢買,我算了一下,實在是划不來。”
“等接下來,外面肯定有倒騰糧票的,我只要花點錢買些糧票回來,然後再去糧店買糧,問題就解決了。”
“所以我覺得,這戶口還是不要轉的好……”
“……”
賈張氏並不想和易中海唱反調,但農村的那塊地,可以說是她的命根子,怎麼都不可能捨棄。
這塊地,每年能給她提供的,可都是實實在在的糧食,而不是那些還需要另外花錢,才能買到糧食的所謂糧票。
在賈張氏的心裡,接下來這糧票,其實就跟之前的麵粉購買證一樣,到時候一樣有人倒騰。
算了筆經濟賬,賈張氏還是覺得留住村裡那塊地,更加的重要和划算。
就為了幾張糧票,把能下金蛋的母雞給放了,未免有些太可惜。
不值當!
眼下還沒到困難三年,村裡土地也沒開始進行集體合作化,所以賈張氏根本想不到,這城裡的糧食定量,將來會有多重要。
而且現在每個人每個家庭的糧食都定量,這糧票的重要性,可不是之前的麵粉購買證能比的。
就算是有人倒騰糧票,價格也肯定會比原先的麵粉購買證高,一年下來的這筆支出也不小。
也就賈張氏在村裡的那塊地,每年都有產出,基本能抵消掉這部分,收成好的年份,甚至還能有一些盈餘,不然根本就划不來。
“老嫂子,既然你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那我就不跟著添亂了。”
擺明了,賈張氏的算盤都已經打得叮噹響,根本用不著別人幫他們家出主意,易中海也識趣的不打算摻和。
只是賈張氏的這個選擇,對他們家還是有影響的,畢竟要比以前多出來一筆買糧票的錢,開支肯定會比以往大一些。
想到這個,易中海就有點頭疼。
以賈家現在的開支情況,即便賈東旭的工資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正常水平,可還是需要他每個月幫襯一點。
這回上面實行糧食定量供應的政策,易中海怎麼感覺是衝著他來的?
……
轉眼次月,已是晚秋。
因為從這個月開始,四九城正式開始進入糧食定量供應的時期,所以很多人在拿到這個月糧票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帶著購糧證和糧票,來到各自指定的糧店,排起了長隊。
顯而易見。
由於這個政策的實施,很多人都產生了危機感,以為糧食供應方面,出現了什麼問題,怕接下來出現糧荒的情況,所以抓緊把這個月能買的糧食,通通都給買上了。
普通民眾有這種擔憂,其實是正常的,不過眼下顯然還沒到真正困難的時候。
這次上面給出的糧食定量標準,其實是提前組織人員進行過深入調研的,並不是隨意填寫的數量。
除了個別特殊情況,或者某些飯量比較大的,對於絕大部分的人來說,定量基本都是夠吃的。
當然了。
適當做一下規劃,還是有必要的。
不然有的一開始不控制,吃到月底的最後幾天,剛好發現沒糧了,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挺過去了。
李紅兵顯然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不過糧票制度的實行,也給他帶來了點影響,就是以後在豐澤園吃工作餐,要開始交糧票了。
以前豐澤園作為私企的時候,就有包吃包住的福利,而在谷建良接手豐澤園,開始進行公私合營之後,除了對工資制度進行改革,增加了一些國營企業該有的保障制度,並沒有動這塊小蛋糕。
畢竟是餐飲企業,而且當初工資改革,可是砍掉了後廚所有老師傅的分紅高薪,砍工資還能把人給留下來,已經不容易了,要是連這個都要動心思,那等於是要把所有人給逼走。
上個月谷建良調職,而新的公方經理陳立民接手之後,也基本延續了他之前的管理制度和模式。
因為谷建良已經把能改諽的,都給完成了,陳立民顯然很難在這方面進行超越。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按照谷建良鋪的路,繼續走下去,把谷建良來不及完成的計劃,給推行下去。
比如廚師團隊的人才培養上,谷建良用了很多的心思,也做了不少的工作,但這些顯然不是三年兩載就能夠完成的。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李紅兵這種“天才”。
陳立民接手,後面做出了成績,這些功勞就是他的了。
吃飯收糧票這件事,倒不是陳立民故意刁難人,也是無奈之舉。
別說是內部工作人員,就是上門吃飯的客人,如果要了米飯或饅頭這些主食類,就算出了錢,同樣要收對應的糧票。
像食品加工和餐飲這類的企業,雖然採購糧食有專門的工商行業用糧供應證,但如果不收糧票的話,到時候就對不上賬,容易成為全市糧食定量供應的漏洞和缺口。
這是上面政策的要求。
至於豐澤園的生意,並沒有因為糧票制度的全面推行,而產生什麼影響,畢竟飯莊內的主糧類銷量佔比低,沒幾個人是專門上豐澤園吃米飯、饅頭和麵條的。
除了米麵糧油,眼下各種食材的採購,並不受到票證的限制和影響。
也就之前先行的布票、糖票和油票,其他很多物資的票證和統銷統購,基本都是在全國糧票發行之後。
比如肉票,是五七年年中的時候,才開始實行。
而雞蛋、豆製品和糕點這些副食品,時間上還要更晚一些。
等到了各種物資都需要嚴格憑票供應之後,不僅僅是豐澤園,其他飯莊酒樓的生意,也將會迎來致命般的暴跌和打擊。
到了那時候,生意就會斷崖式下降,變得冷清起來。
相比於其他的飯莊酒樓,豐澤園的情況反而會好一些,畢竟還有著不少來自上面的政務接待。
不過這對李紅兵來說,並不是一樁壞事,因為該拿的工資和待遇一分不少,工作量還大大減少了。
李紅兵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這幾年的輝煌時間,趁著豐澤園生意依舊火爆的最後階段,抓緊機會刷經驗,爭取早日把自己的廚藝技能給刷滿了。
要是等後面豐澤園煥發新春,生意重新爆火的時候,最少都得二三十年起步。
估計那時候,李紅兵都已經徹底躺平了。
這個階段,除了全國糧票發行和糧食定量供應的大事,還有另外一件跟李紅兵息息相關的事情。
或者說。
是跟陳雪茹牽連極大的事情。
那就是公私合營已經完成了從試點到擴張的階段,接下來馬上就要進行全國範圍內的全行業改諽最後階段。
“紅兵,這兩天我收到了訊息,聽說我們前門大街這邊的商戶,接下來也要開始進行公私合營了……”
立冬剛過沒多久,某天李紅兵過來的時候,陳雪茹滿臉憂愁的跟他說了這個訊息。
“關於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一點。”
儘管不知道陳雪茹是從哪得到的訊息,但李紅兵知道這件事是真的。
“我聽說這公私合營,是自願參加的,這兩天我自己想了下,感覺還是不參加的好。”
陳雪茹看著李紅兵,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們家這綢緞莊,雖然規模不算特別大,但是祖上傳下來的產業,一旦讓別人插手進來,我怕……”
有句話,陳雪茹並沒有說出來。
其實她並不想像他們豐澤園的欒掌櫃一樣。
豐澤園飯莊是早前開展公私合營的試點之一,因為李紅兵的緣故,陳雪茹對豐澤園內部情況和這幾年公私合營的變化,比旁人多了不少了解。
曾經作為傳奇大掌櫃的欒學堂,如今已經慢慢退居到了幕後,這兩年都幾乎鮮有人提及。
至於豐澤園飯莊,也從原來的私人企業,成了現在的國家控股經營和管理。
豐澤園現在生意是越來越好了,有了官方背書,接待的規格也逐漸上去,但也宣佈著一代傳奇掌櫃的落幕。
雖然她只是一個綢緞莊的小掌櫃,和欒學堂那樣的傳奇人物比不了,但……
“這是大勢!”
李紅兵知道陳雪茹心裡的權衡和顧慮,卻是隻能遺憾的說道。
站在個人角度,沒幾個人願意把自己的產業與人共營,但從國家層面,這卻是勢在必行。
“大勢……”
陳雪茹本來還想著聽聽李紅兵,對這事情怎麼看,有什麼想法和建議,然後像往常一樣,給自己出出主意。
可“大勢”那句話出口,卻是直接讓陳雪茹愣住了。
“可不是說……”
還沒等陳雪茹說完,李紅兵便搶先開口道:“個人得失,在國家興衰面前,不值一提。”
此時李紅兵說的這句話,明顯有不同的理解,就看別人怎麼想。
陳雪茹顯然極為了解李紅兵,很快就領會了他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卻是一時失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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