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李慕白鄭重點頭，神情嚴肅，沒有絲毫輕視，“大力叔說得對。這水車結構看似簡單，實則環環相扣，對精度和強度都有很高的要求。”
他的目光掃過張大力和旁邊同樣看得入神的老木匠。
“所以，我們需要村裡最好的木匠師傅，最好的鐵匠師傅，拿出全部的本事，通力合作！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而且，”他加重了語氣，“材料，是重中之重，是成敗的關鍵！”
“木材好說！”趙長根立刻接話，拍著胸脯保證，“公子放心！趙家村青壯是不多，但力氣還是有點，咱們靠山吃山，我這就安排人手進山！挑咱們這方圓百里能找到的、最好的硬木！榆木、橡木、柞木，只要是結實耐用的，都給砍回來！保管足足夠夠！不夠我親自帶人去更遠的山裡找！”
老木匠也直起身子，抹了把額頭的汗，雖然上了年紀，但眼神矍鑠。
“木匠活兒，俺們幾個老傢伙，還有下面幾個徒弟，也能湊合。”他指了指圖紙，“雖然這圖上的樣式新鮮，有些卯榫結構俺們也沒做過，但只要有圖紙，有公子指點，俺們幾個老傢伙，拼了這把老骨頭，也得把公子這圖紙上的傢伙事，給它原原本本地琢磨出來！保證尺寸差不離！”
“好！”李慕白讚許地點頭，心中稍定。
木材和木工，有趙長根這位村裡說一不二的族老統籌，有經驗豐富的老木匠帶頭，問題應該不大。
“木材和木工活，就拜託長根叔和各位老師傅了。”他鄭重地拱了拱手。
“剩下的，就是最難啃的骨頭——”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鐵匠張大力的身上，“鐵！”
院子裡剛剛活躍起來的氣氛，似乎又隨著這個“鐵”字，微微一滯。
所有人都知道，鐵，在這個年頭，意味著什麼。
那是兵器，是農具，是財富，更是……稀缺！
“大力叔，”李慕白的聲音沉穩，“這水車的輪軸是核心，承受的力最大，轉動摩擦也最厲害，磨損肯定最大。如果能用上我這次帶來的這種‘異鐵’，來製作輪軸的關鍵部位，比如軸承或者軸套，再用它來打造一些關鍵的加韌體，比如鐵箍、連線板，那麼水車的壽命和運轉效率，將會大大提高！用上十年八年，甚至更久，都不是問題！”
他頓了頓，繼續道：“還有連線處需要大量的鐵箍、鐵釘，以及如果以後我們要製造更復雜的、需要互相咬合傳動的齒輪水車，那對鐵料的需求，更是海量！”
張大力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為難之色，是那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苦澀。
他搓著粗糙的大手，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公子……不瞞您說……”他臉上帶著愧疚，彷彿沒有完成任務一般，“您帶來的那批‘異鐵’，確實是好東西！硬是真硬！上次您帶來的，打造那幾具新犁，已經用去了大半，這次的，要做這麼多事，也是不夠啊……”
他指了指角落裡堆放的一些鏽跡斑斑的廢鐵：“村裡各家各戶搜刮來的那些破銅爛鐵，鍋碗瓢盆的碎片，鋤頭鏟子的斷塊，能回爐重鑄的，數量也實在……實在太有限了！而且雜質多，煉出來的鐵，軟得很，根本不頂用！”
“好鐵……難求啊！”張大力最後這句話，幾乎是唉聲嘆氣說出來的。
這，就是擺在所有人面前，最現實、最殘酷的難題。
沒有足夠的、合格的鐵料，水車就算勉強造出來，也必定是粗製濫造，用不了多久就會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