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耐心解釋,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地方,就設在咱們這祠堂裡!寬敞!”
祠堂前的空地,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村民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茫然和困惑。
不是喧譁,而是一種……混合了窒息、狂喜、恐懼、難以置信的劇烈騷動!
識字……班?”
“教大家……認字?”
那短暫的死寂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帶著強烈不真實感的低語。
村民們的表情,從剛才的激動和拼勁,迅速轉變成了茫然、困惑,甚至……隱約帶著一絲被愚弄了的荒謬。
識字?學算數?
那不是隻有高高在上計程車大夫,或者鎮上那些有錢有勢的商賈才幹的事情嗎?
他們這些世代躬耕于田畝的泥腿子,誰會讓他們識文斷字,識字有什麼用?
在這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年景,談什麼識字?
這公子……莫不是在開玩笑?
“公子……您是認真的?”趙長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渾濁的眼睛裡滿是不解。
“認字?學算數?這可不是咱們這些泥腿子該乾的事啊。”
“是啊,公子,咱們連肚子都填不飽,哪有心思學這些?”一個村民小聲嘟囔,周圍的人紛紛點頭。
趙長根以為公子說的是如何挖渠、如何造水車這些“實在”的法子,怎麼突然……跳到識字上去了?這中間有什麼關聯嗎?完全不搭邊啊!
他心裡咯噔一下,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剛才被點燃的熱血彷彿瞬間涼了一半。
該不會……公子只是個嘴把式的空想家吧?
在這生死存亡關頭,玩這些不切實際的文人把戲?
其他村民雖然沒說話,但眼神中的疑惑和動搖,已經像潮水般蔓延開來。
剛才那股“拼了”的衝勁,在“識字班”這三個字面前,似乎找到了一個洩洪口,開始流失。
李慕白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股情緒的變化。
他知道,這個時代的鴻溝太深,思維的慣性太強。
知識被壟斷了幾千年,在底層人民看來,它就等同於權力、財富,是他們這種人永遠無法觸碰的禁區。
他提出的“識字班”,在他們聽來,可能比說要飛上天去摘月亮還要不可思議。
他沒有去指責村民們的愚昧,而是再次露出了那種令人信服的、溫和而堅定的笑容。
“長根叔,各位鄉親,”他的聲音放緩,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力量,“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識字學算和咱們造水車、種地沒關係。但聽我說,關係……大了去了!”
他語氣一轉,變得鏗鏘有力:“咱們要造水車,需要知道木頭多長多粗,鐵件需要多大尺寸,對不對?這就是算數!咱們要挖水渠,需要知道從哪裡引水,引多遠,挖多深,怎麼繞過高低不平的地方,對不對?這就是丈量,是計算,是看懂圖樣!”
他走向老木匠,剛才還對他寄予厚望的老木匠,此刻也是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