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同塵到文學社時,人已悉數齊全。
竇曉鹿安靜地坐在一角,捧著一本小說看得入神。
鄭博文拿著筆裝作在寫東西,偶爾偷瞄一下對面的竇曉鹿。
他的好友宋弘毅坐在旁邊,手裡拿著最新一期《霧月詩刊》。
鄭博文瞥了一眼剛進屋的衛同塵,趕緊用手肘碰了一下宋弘毅。
今天必須要讓他丟盡臉面!
後者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衛同塵,你來了?”
有人打招呼,衛同塵回應後,看了一眼那天脫落的吊扇,發現已經被拆除。
按理來說,這種學生受傷的事要報給老師,老師再報給管理層,然後按醫療收據賠償。
但衛同塵和竇曉鹿作為當事學生,壓根兒就沒想到這茬,鄭博文更不會好心幫忙。
估計是有人路過發現吊扇脫落,報給學校,學校直接就處理了。
這才達成學校和老劉對衛同塵受傷一無所知,吊扇卻被拆除這樣一個奇怪的結果。
否則的話,老劉早就聯絡他了。
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啊……
衛同塵猜想到整件事的發展,在心裡暗自搖頭,找個位置坐下來,無聊地刷起手機。
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小鹿兩天前發的動態:
“發現一首特別美的詩,可惜不知道是誰寫的。”
下面附上的就是斷章。
不是,這玩意兒傳播這麼快嗎?學校裡的那些“江湖萬事通”是有多賣力啊!
衛同塵開始有點擔心了,擔心“詩為秦凌靜而寫”這些謠言,過兩天傳到小鹿耳中。
造謠的人也太壞了,知不知道對我這個三歲零182個月的孩子來說,這是多大的傷害啊!
就在他想掐死那幫人時,宋弘毅拿著霧月詩刊發出驚呼,明顯有些激動:
“博文,你也太不講義氣了,這麼牛的大好事都瞞著兄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竇曉鹿也將目光從小說移開,剛好發現衛同塵已經到了,便想問有沒有按時塗藥,傷勢好些沒。
但想起這裡是文學社,周圍還有別的同學,她又沉默下來,只是點頭打招呼。
衛同塵也點頭回應。
而此刻眾人目光的焦點——鄭博文,彷彿剛發現宋弘毅手裡的霧月詩刊,連忙拿手壓住,對其搖頭。
其他人則好奇地追問起來:“宋弘毅,鄭博文有什麼大好事啊?你這麼激動。”
鄭博文一副不想炫耀的模樣,可宋弘毅卻不顧他的阻攔,舉起霧月詩刊:
“我發現博文上詩刊了!”
“他居然不聲不響,要不是我每期都訂購,這會兒翻了兩下,還真讓他瞞過去。”
眾人覺得稀奇,有人喊:“讓我看看。”
“唉,別!”
宋弘毅一手攔住“不太情願”的鄭博文,趕緊把小本扔給想看的同學。
拿到的人圍作一團,催促趕緊翻找。
衛同塵無趣地望著這一幕。
姓鄭的又開始隨地大小演了,還拉人唱雙簧,只是上輩子看過一遍就沒什麼新意呀……
“咦,還真是,白碚一中,鄭博文!”
“快念念,快念念。”
在白碚一中這種尋常的學校,作品能上本地詩刊,已經是件厲害的事。
起鬨聲裡,竇曉鹿作為愛詩之人同樣有些好奇,好奇鄭博文寫出了什麼佳作。
“名字:課間的風鈴。”
“風鈴在午後搖晃,不安分的金屬,一遍一遍。”
“餘暉爬上你的髮梢,我獨數著心跳,數到窗外樹影,輕輕搖晃。”
“體育課的哨聲響起,你裙襬的弧線,把我釘在圓心,默默凝望。”
“你的背影走遠了,回聲在風鈴裡,慢慢結霜。”
唸完之後,眾人都在品味。
宋弘毅連忙說:“博文可真夠低調,寫出這麼一首好詩,還上了霧月詩刊,都沒提起過。”
“我要是沒記錯,這應該是咱們學校頭一回吧?你可是給白碚一中長臉了!”
衛同塵努力壓住嘴角。
宋狗腿,相比鄭博文那種老演員,你這被迫上崗的迫真演技明顯差多了……
他沒興趣欣賞尬演,低頭看著編譯器的技術文件,想早點掙錢買藥養貓。
“哇!博文,你牛啊!”
戴眼鏡的男生第一個反應過來,滿是羨慕。霧月詩刊在他們這群高中文學愛好者心裡,分量可不輕。
“給我也看看……”
另一個女生錢小月搶過詩刊,看完那一頁,眼神都多出異樣色彩,不禁稱讚起來:
“行啊,鄭博文,深藏不漏啊!以後可就是真正的詩人了。”
旁邊高個子男生摸著下巴,評價說:
“最後兩句‘回聲在風鈴裡,慢慢結霜’,暗戀而不得寫得真不錯。”
竇曉鹿思索片刻,並未開口。
鄭博文一臉慚愧:“你們別這麼說,在座的各位都比我強多了,我也只是運氣而已。”
“何況平日老師組織賞評,讓大家彼此提高,尤其是竇曉鹿同學的建議和批評,對我有很大的幫助。”
竇曉鹿抬起清澈的眸子,那眼神裡只有一種禮貌性的認真。
“文學社的討論本來就是大家互相交流,每個人的建議都是給所有人的。”
她頓了頓,又說:“詩被《霧月》收錄,恭喜你。”
竇曉鹿無意繼續這個話題,目光滑過眾人,落在角落的衛同塵身上。
週五那天夜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了很久該怎麼回報人家那麼大的幫助。
可一個學生又能做些什麼呢?
所以今天來文學社之前,竇曉鹿偷偷溜到父親的辦公室,查上次聯考的成績。
衛同塵考了470分,去年的理科一本線是525,而她自己是570分,在重點線徘徊。
小鹿便打算帶著衛同塵學習,想幫著提高成績,可又擔心對方不同意。
那她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了。
竇曉鹿低下頭,指尖摩挲著小說攤開的書頁。
此處夾著一張信籤紙,紙上用秀氣工整的筆跡寫著斷章的詩句。
她的心思已經飄遠,但不知道是在想衛同塵,還是在想這首讓人念念不忘的詩,究竟出自誰手。
面對小鹿冷淡的反應,鄭博文有些沮喪,隨即心裡終於忍不住生出一絲火氣。
他覺得自己的詩都上《霧月》了,含義那麼明顯,又特地獻殷勤,可竇曉鹿還是禮貌疏遠。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