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滿屋寂靜,陳稚魚忍了忍還是恨恨出口:“無恥之尤!”
轉而對陸曜說:“這商人無非是覺得拿捏住了陸芸的身份,料想她不敢聲張,便藉此威脅,本就是私下相見,不甚磊落,若要避人眼目更得小心翼翼,如今竟拿此事說話,簡直就是強盜!”
陸曜冷著眉眼,相比起陳稚魚的氣憤,更多的是譏諷:“私相授受本就有罪,還蠢到自報家門任人拿捏,大伯有此女,當真是丟盡臉面。”
見他這般態度,陳稚魚沉下心來,緩出一口氣,正在想著如何解決,腦子裡忽然想起陸夫人說的話,神色一怔,說道:“不,不是她自報家門,這其中還牽扯到了大伯家的包姨娘,據說幾次外出私會,皆是包姨娘打的掩護。”
陸曜神色一沉,看向她,見她神色凝重,立馬意識到了不尋常之處,問那環兒:“你說清楚,此人究竟是包姨娘介紹給芸姑娘,還是芸姑娘先行認識,再請她姨娘打掩護?”
環兒一怔,因此事太過駭人,她記得十分清楚。
“是包姨娘,在邊關時,包姨娘時常拿著將軍私令出入將軍府,在外結識了不少邊關婦人,聽說那商人,是在牌桌上認識的,別人都說他資產雄厚,富甲一方,包姨娘就放進心裡了,想為芸姑娘謀一個好夫婿。”
那這件事情,就不簡單了。
未出閣的女子尋常少能出家門,自然也沒那空餘去結識一個陌生男子,若是包姨娘,深受大伯喜愛,出入自由,與外人結識也是要比陸芸來得容易,如今看來,這宦姓商人莫不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奔著陸家女眷來的?
“大少爺,此事怕沒有先前想的那麼簡單。”
她能想到的,陸曜自然也想到了,讓那環兒退下,私與她說:“邊關形勢複雜,如今大姐、二哥他們帶著孩子都回來了可見不安全,有人將手伸進將軍府,必要挑那痴傻的人下手,包姨娘好賭,有人拿捏了她需要錢財的急迫,故而引薦一商人,而她,就這麼上鉤了。”
如此一來,就都說得通了。
陳稚魚亦道:“那這麼做的目的,就不僅僅是禍害陸家女郎了,只怕所圖更多,大少爺,此事……”
“此事交給我,姓宦的底細我去查,你看著陸芸,若她真作大死向本家人下手,阿魚,不必顧忌,她一人性命,死不足惜!”
陳稚魚眼眸震顫,深深地緩了口氣,隨後點點頭。
……
陸芸尚且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這次行事她已然十分隱蔽,就連環兒,自知當初對她不管不問,便不敢再信任她,幾次辦事皆是帶著佩兒。
夜色黑沉,佩兒進屋時,神色小心地看了眼姑娘,見她披著燭燈坐在窗下,快步走到她身邊,陸芸看了她一眼,神色頓頓。
環兒姿容一般,性格忠厚,佩兒模樣出挑,小心內斂,這兩人自小跟著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環兒呢?可在房間?”
佩兒心跳一停,幸虧姑娘沒看她,否則定能察覺到她滿眼的無措,穩定住了情緒,她說:“環兒身上的傷好了些許,在屋裡悶壞了,這些日子白天當值,晚上便會四處走一走,活動筋骨。”
提起環兒的傷,陸芸臉上有了幾分不自在,但很快就拋之腦後,與她說起了另一樁重要的事。
“這宦天海,一把年紀了,還不知屋中如何糟亂,就想娶陸家的姑娘,在邊關時就對我糾纏不休,如今來了京城還這般痴纏,你說,我應當怎麼做才能擺脫他?”
佩兒心裡暗道:那時分明是你和姨娘看中了他潑天的富貴,想攀附他的錢財,如今眼瞧他不如京中男兒權財皆備,就說出這般顛倒黑白的話來。
那宦天海不是什麼好人,眼前的姑娘更不是。
“這……奴婢愚鈍,實在不知如何為姑娘出謀劃策。”
陸芸閉了閉眼,本也沒指望這人能給自己獻出什麼計策來,嘆了一聲,說:“他心思齷齪,請我吃了幾頓飯,便想要我的人,可我一在室女,將來若嫁得高門,貞潔這一關……所以我必不能如他所願。”
“這是自然那人獐頭鼠目,如何配得上姑娘呢?”佩兒附和。
陸芸沉下一口氣,幽幽道:“都怪姨娘當初不嚴謹,過早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叫我如今進退兩難。”
“不過也不是全無辦法,他想要的,不過是痛快一回,說是陸家女子,但陸家多的是姑娘,你說…是吧?”
佩兒心下一駭,震驚地看向姑娘,下意識地搖頭:“不可啊!姑娘眼下在家主家裡,其他待嫁的姑娘皆是家主之女,若真出了什麼岔子,家主是一定會徹查到底的,到那時……”
陸芸看向她,微微一笑:“到那時我已成為了尊貴的皇子妃。”
佩兒愣住,呆呆地看著姑娘。
陸芸滿目皆是對自己的自信,她長嘆口氣:“二皇子對我是有意的,我能感覺出來,他那病殃殃的皇子妃病得要人侍疾,只怕是沒幾個活頭了,而我即便是陸家庶女,我爹也是戍邊的大將軍,我的身份不算辱沒了二皇子,他再娶繼室,能娶大將軍之名,何樂不為呢?”
佩兒不懂這些,但她卻知道,陸家一門心思扶持正統,而那二皇子顯然不是啊!
“姑娘……”
陸芸壓根沒看她,也不在意她想說什麼,燭光之下,眼裡泛著冷冷的流光,她道:“即便沒有二皇子,咱們府上如今不還住著一個貴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