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勾了勾唇,露出了個沒什麼意味的笑。
陸萱走時,才拍了下那食盒,略帶羞澀地說:“這裡頭的糕點是我按著姨娘說的,自己親手做的,請嫂嫂享用。”
她走以後,喚夏將那食盒開啟,賣相什麼的確實沒法同鄭姨娘所做的對比,可這番心意也著實令人感念了。
“萱姑娘變化真大。”
陳稚魚看向門口,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後,細細品味起來,隨後長出了一口氣。
“人總是吃一塹長一智,陸芸的事情是把她嚇壞了,一會兒我開個方子,晚點你拿去同鄭姨娘說一聲,抓些藥給她燉了喝下。”
她心緒不寧,神思具亂,眉宇之間總縈繞著一股懼意,眼眸也總是閃爍不定,或許她自己都沒發現,如今說話顛三倒四,語氣顫抖,只怕此時她回去了以後,都不能回憶起來在這裡說了些什麼話。
說著話,手指上沾了一些糕點的碎末,修長如蔥般的手指捻了捻,站起來後,回到自己座位上,端了旁邊的茶一口飲下,尤嫌不夠,又親手倒了兩杯喝下,才將那股膩意壓了壓。
那糕點,做得怪甜。
……
陸大伯並不能在京中久待,總共就待了三天,頭一天晚上鬧得驚心動魄的,以致陸夫人這段日子都很緊張他的行蹤,生怕他一怒之下做了什麼出來,卻只聽說他派了人去了趟錢莊,又叫人去了趟官府。
直到這晚,他與自家兩個孩子,私下見了陳稚魚,當著陸菀與陸暉的面,讓人抬上來一隻中等木箱,又將手裡較扁的盒子推到了她面前。
他是這麼說的:“你與子摯大婚,大伯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回來,如今藉著這個機會,也該補上給你們的新婚賀禮了。”
陳稚魚忙說:“大伯破費了,當日大伯給的都在庫房呢,何須再給一次呢?”
陸長榮看著面前的小媳婦,笑笑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說是給你們新婚的賀禮,倒不如說是大伯單給你一人的,只是前頭那個說法好聽,也體面,陸芸那孩子來京之後做的事情,阿菀在信中都告訴我了,這孩子離了家,我欲管教,也是鞭長莫及,你私心對她的好,大伯都在心裡,只可惜這孩子走得早,便是想叫她改邪歸正,也沒機會了。”
話語間,頗多悵然。
陳稚魚不知能說什麼好,只跟著嘆了一聲。
而陸長榮,情緒早已經消化了,他是嚴父,偶爾的慈愛給了陸芸,她在京中卻丟儘自己的臉面,他不是不怒,只是人走了什麼都沒得說了,如今再提起來,也只有一聲嘆息了。
“不提那些,去將箱子開啟看看。”
陳稚魚也不好一再提起他的傷心事,便親手將身邊的箱子開啟來,待看清裡頭放的東西時,就愣在了原地。
而這時,陸長榮又說了:“再看看你手裡的盒子。”
陳稚魚微咽,目光一頓一頓地回到桌上,將子母扣開啟,裡頭靜靜躺了張紙,還未開啟,她便已猜到這是什麼了。
將那地契展開,京郊別院——梧桐林。
地契所持者:陳稚魚;原籍齊地雲麓縣。
坐在她旁邊的陸菀看清了那地契所在,當下倒吸了口氣,看著神情淡定的父親,訝異道:“這不是當年,父親進了神兵營後,祖父和祖母獎勵給父親的別院嗎?”
陸長榮看了她一眼,笑笑,對陳稚魚說:“現在是你的了。”
陳稚魚尚不知梧桐林是什麼地方,“別院”二字只叫她以為是京郊住所,房屋一類,饒是如此,她還是連連擺手,這一箱子銀票,加上這張地契,她怎能拿啊!
雖然說心裡著實很開心,沒有人能看到這一箱的銀票,不笑出聲的,但,這也太多了。
“大伯,這萬萬不可啊!”
陸長榮抬手止住她的話:“大伯在外行軍打仗,最不缺的就是這些,但你們年輕的婦人喜歡什麼,我著實不知,比起給你買些金銀首飾,倒不如直接給錢來得實在,你喜歡什麼便去買什麼,至於這梧桐林,也不算什麼,大伯名下房產眾多,這個就當是大伯疼愛你,長輩慈愛之心不可推脫,你且收下吧。”
陳稚魚嘴角一抽,壓住了心底的歡喜之意,這,也太實在了些吧!
大伯出手這般闊綽,著實讓她見了一番世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