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麼個道理,等馬車到了陸府,陸夫人又加派了一些人手護送他們回去,沒想陸曜也不下去,只說親自送送。
陸夫人沒什麼意見,畢竟兩人都被賜婚了,過了明路的,未婚夫送未婚妻回家正常,她也想他們能多多相處,培養出感情,等婚後,叫她早日抱上孫子。
他們都同意了,也沒人問陳稚魚一句,她樂不樂意?
陸夫人一走,馬車裡只剩下他們二人,更加不自在了。
不自在的只有陳稚魚,陸曜好得很。
方才一路他就想說的話,此刻也說出來了。
“滿頭的朱釵頂的脖子不疼嗎?眼下無人,夜也深了,你可將頭上的取下一些。”
面對她今日異常的打扮,雖沒人告訴他,他也清楚,陳稚魚絕非是為了顯擺富貴才這樣穿戴,結合她今日不甚穩重的行為,他就知道這丫頭藏拙裝樣呢。
陳稚魚心裡暗道:你不是人?
又有些無奈,原本自己一個人回去,在路上就摘了,誰知這位大爺還要跟著,當著他的面,如何卸釵環?她也不知哪個固定的那綹頭髮,萬一一拆就披頭散髮,她總不好當著他的面梳髮吧?
“馬上就到了,等回了再卸。”她說道。
陸曜只當她不好意思,沒有強制她卸下來,只看著她眼神柔和,問她:“你憐憫二皇子妃嗎?你與她並不相識。”
陳稚魚沒想他會提起這件事,但對這個問題,幾乎不用思索,她就說:“無論身份高低貴賤,弱勢之人,可憐之人,遇到不公,被人算計,都無法做到沒有一點觸動吧?”
陸曜默了默,靠在車壁,看著她清潤的眼眸,道:“京城裡的人,像你這樣的少。”
陳稚魚不由看向他,看進他的眼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無論是誰,只管利己,有時候自身難保了,哪裡會看到別人的苦難,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每個人都牟足了勁往上爬,為了爬上去,什麼事都敢做。”
陳稚魚垂下眼皮,緩慢地沉了口氣,她如何不知這樣的道理,可即便知道,心裡依舊如鯁在喉,難以舒緩。
“……二皇子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若是個極壞的人就好了,這樣,即便下場悽慘也不覺可惜,不,也不能這樣說,即便她做了壞事,也不該這樣退場,大齊律法能治罪,就算做了壞事,也有金科律令,而不是死在陰謀算計裡。”
她喃喃著自說自話,陸曜便這樣看了她一路,眼中溫柔化成水,她沒看到,他亦不知。
夜深人靜,陳稚魚回到小院落時,周邊的各戶人家都熄燈歇下,她與陸曜告別,轉身進了院內,一時鬧騰了一陣,卸了釵環,沐浴更衣,一切做完,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渾身又輕又自在。
躺在床上,用柔軟的棉被將自己裹住,才舒服地喟嘆一聲。
剛躺下沒多久,門被喚夏敲響,她連忙起身披了件衣裳出去,只見喚夏喜洋洋的一張臉,笑說:“陸公子折返回來,說是有東西忘給您了。”
親自折返,她不好不親自過去見一見,可現在她頭髮都披散了,穿的也不齊整,難道讓他等著自己進去梳妝,眉頭擰了一下,進屋拿了個冪籬,將自己頭到腰都罩住,才抬步出去。
剛走進,還是用門擋了下自己身體,露出腦袋來,目光落在他身上時,見他雙眸晦暗,醉意漸深,輕聲問:“陸公子怎麼又回來了?”
陸曜低頭看著她,月光灑在小院落,她雖用冪籬遮住了自己,但輕紗做的布,在月光之下,能描繪出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沐浴過後的香氣撲面而來,一時,口乾舌燥。
一隻手扶著門邊,一隻手朝她伸去,聲色暗啞:“那時你在大殿上行禮,我聽你跪地的聲音很重,擔心你跪壞了膝蓋,方才車上就應該給你,一時忘了,你收下睡前記得塗抹。”
陳稚魚愣住,自己回來,卸妝洗漱,他怕是都已經到陸府了吧?膝蓋上確實有淤青,但她自己都沒在意,過兩天就消了,哪裡值當他又這麼來回一趟。
“陸公子有心了,我膝蓋並不嚴重,真是勞煩您跑一趟。”
她還是接過了他的好意,並真心感謝。
她拿走了瓷瓶,陸曜卻沒有遠離,只看著她,低聲說了句:“不勞煩,你對我不必總是這麼客氣,藥膏今夜若不給你,我會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