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她說完那事後,木婉舒的臉色不好看,原因無他,只那位治水官便是她親哥哥,為此事自家丟了好大的臉面,皇帝雖嚴懲了那窩土匪,安撫了巡視官,但從此以後,大哥就再也沒得到過重用了啊!
木家二房眼見失勢,大房就是唯一的指望,可誰能想到,年前因為皇帝一通斥責,毀掉了兩位權臣的聯姻,雖說受責的是陸家,可木家這幾年也是不順到了極致。
原本關係微妙的木家大、二兩房,如今也擰成了一股繩,她自己的堂妹失去的婚事,叫一個村姑頂上,她自是要來替堂妹看看,究竟是怎樣一場婚禮,陸家又娶的個怎樣的女人。
方才喜帕被挑起,滿屋的反應和她自己片刻的失神騙不了人,這個女人確實漂亮,但…再漂亮又如何,也是個上不了檯面的花瓶罷了。
她想提起木家,看她搶了旁人的婚事知不知羞恥,誰知她竟能反將自己一軍?
一句話直擊痛點。
這裡頭,怕是隻有陸芸,這個從小在邊關長大,長大後也只愛跟在姨娘身邊,平素與大姐嫂嫂的關係不太好的她,不曉得那年木家人去治水患有什麼的。
還傻氣地問出了口:“那是什麼事?從未聽說過。”
原本讚許地看著小堂弟妹的堂姑姐兒陸菀,聽了自家小妹問出這麼個沒頭沒腦的話來,眼神一冷,看了她一眼,餘光只見那木婉舒氣得臉色都不自然了。
陳稚魚只微低了頭,裝作沒聽見。
陸菀:“你常年在邊關,京裡的事能知道多少,既這般好奇,等這兩天忙過了,阿姐再好好教你。”
陸芸一聽這話,瞬間住了聲,她知道,大姐這麼說,是不高興了。
一時,屋裡無言。
好在暉二嫂嫂是會救場的,笑著同屋裡的人說:“咱們在這兒也影響新娘子歇息,不若出去看看戲,聽說今日專門請了說書人,是京城的名嘴呢!”
有人遞臺階,自然就下了,木婉舒鬆了口氣,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便和陳稚魚點頭示意後,紛紛退了出去。
屋裡一空,喚夏都覺鬆了口氣,看了眼神色不明的田嬤嬤,又看向垂眸不語的姑娘,也選擇了沉默不言。
田嬤嬤雖沒說什麼,但方才看向陸芸姑娘的臉色不大好,心裡正想著何時有機會了,要去同當家主母好生說一聲,這位姑娘實在沒規矩,要好好教教了。
待了會兒,田嬤嬤被人叫走,好在新房這邊有許多人伺候,她離開一時半刻也不打緊,
只她走出去之後,喚夏才蹲在姑娘腳邊,小聲說道:“暉奶奶真是好和氣的主子,姑娘有這般妯娌,是好事。”
曾在方府伺候,她便見過方家別房的那些妯娌們,面上和氣,背地裡什麼陰招損話都來,都是同樣出身,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壓上一頭,隱形的競爭從未鬆懈過。
今日這種日子,若是想給新娘下馬威,暉二嫂嫂只要冷眼旁觀就是了,偏偏還出手相幫,可見性情如何。
見其他丫鬟都守在門口方向,喚夏又壓低了聲音,對姑娘說道:“就是這位陸芸姑娘,腦子不大靈光,看不出那個木家的譏諷,問的話叫人尷尬。”
陳稚魚這才抬頭,餘光掃了眼門口處,隨後神色沉靜地對她說:“許是久在邊關,不瞭解京裡狀況,且年紀還小,有些好奇也是正常的。”
喚夏只覺得這位姑娘平白扯破了紗層,叫人無語凝噎!
“哪裡小了,看著和姑娘差不多……”
見姑娘無奈地看著自己,喚夏抿抿唇一笑,不再說下去了。
“還未如何,別把人想得太壞,咱們剛入陸府,許多事也還在摸索中,莫要為自己樹立太多敵對。”
陸家人對她來說皆陌生,尤其是日後經常打交道的女眷們,她不想一開始就虛空索敵,那樣也太累了。晚星繁多,前院的喧鬧聲漸漸遠去,喆文扶著大少爺往後院去,扶著離開了人群,原本腳步虛浮的大少爺才站直了身,看著一點事也沒有的自己走了起來。
喆文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暗暗:裝醉得真是像啊!
還未走進止戈院,忽見門口站著一細瘦身影,喆文看清楚了,也頭皮發麻了,轉頭看著大少爺,見他未察覺,不由低聲提醒了一句。
“主子,秋月姑娘過來了。”
陸曜微愣,眉頭鎖起,抬頭看過去。
那走廊下,一碧人穿著茜色衣裳,手裡提了個紙燈籠,目光遙遙,向這邊望過來,目光對視上後,她才上前,到他面前盈盈一拜,從前便虛弱的身子,此刻好似紙做的一般,風一吹便要散了。
昔日主僕,如今只剩下冷臉相對。
“少爺大喜,奴本是想著去新房伺候,但守房嬤嬤不叫奴進去,奴便不能在少夫人面前盡心了。”
陸曜冷了臉:“你還去找過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