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夏沒想她都做出這麼缺德的事了,竟還敢這般犟嘴,當著少夫人的面,不恭不順。
“你!我是少夫人的人,代少夫人問話,你這話看似是問我的不是,可卻句句都在挑釁少夫人,莫不是瞧著少夫人年歲小?你便可以倚老賣老了?”喚夏厲了顏色,並沒有被她帶歪了去。
年輕婦人腫著半張臉,進來送了熱茶,陳稚魚看了她一眼,接過她倒的茶,聽到喚夏這條理清晰的回問時,不由讚許地看向她。
而其即便心裡真是這麼想的,她卞婆子也絕不敢承認,在有臉面,也還是奴僕,真把人逼急了,一同發落,難道當主子的會沒有辦法?
“老奴不敢,只是說來說去,這都是老奴的家事,丫頭是老奴我生的,我對她有什麼樣的安排,也無需少夫人過問吧?”
聞言,陳稚魚低低一笑,再度看下那卞婆子時,真真覺得其面目可憎。
“你是否忘了,你黃家世代為陸家家生子,便是你家養的一條狗都是陸家的狗,更何況是你生的女兒。
我便不說你如何心狠,賣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們一家子的奴籍可都在陸家手中,死了人不趕緊上報,竟敢私下買賣,光是這一點,都足夠你去蹲牢子了。”
卞婆子臉色一變,喉頭微咽,忽地一笑,少了一些架勢,多了幾分諂媚。
“這…到底是我親生的女兒,只是想著她年歲小,都還未長大沒有成婚,心裡疼她,便想著給她配個對兒,讓她到地底下去了,也能有個照顧她的人,老奴一顆愛女之心,實在想不到那麼多彎彎繞繞……”
聽了這恬不知恥、混亂事實的髒話,垂手在一邊的年輕婦人露出了個諷刺的笑容,笑的極淡,陳稚魚還是捕捉到了,這個婦人從自己進門開始,就一直很沉默,除了得知她小妹還有一絲存活的可能性,號哭了一聲之後一直到現在都緊閉著嘴巴。
而現在——
“少夫人!奴婢有話要說!”
陳稚魚心口一輕,深吸了口氣看她:“堂下何人?”
“奴婢乃黃大郎寡妻何氏,是卞婆子的大兒媳。”
“有何話要說?”
卞婆子狠狠擰眉,看著這個喪門星氣不打一處來,怕她抖出什麼不該說的,剛要上前去捂她的嘴,就被一邊的慶婆子攔住了。
何氏痛哭流涕:“奴婢婆母心狠啊!奴婢十三歲由主子做主嫁了黃家,第二年與婆母同時有孕,懷孕十月,前後差不多的時間一同生產,奴婢生了女兒,婆母生了兒子,但婆母的兒子生下來就斷了氣,她便藉口說是奴婢的女兒先生一步,擋了她兒的命!”
一語出,驚滿堂,誰也不知這中間竟還有這樣的事,就連與她們較為熟悉的慶婆子都目瞪口呆,忙對少夫人解釋:“此事當真不知啊,十三年前卞婆子確實是與何花一同生產,但只聽說何花的孩子憋死在孃胎中,草草的就給埋了,到底是人家的傷心事,誰也不曾去探查過。”
陳稚魚目光閃動,心裡愈發積了一股氣,她都可想這種事發生,新進門的媳婦和婆母同時懷孕,她的孩子卻“胎死腹中”,會被多少人說閒話,而她又在這些腌臢中,如何掙扎度過那段灰暗的日子。
“你這喪門星!老大在的時候,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如今竟還敢在主子面前胡唚!”卞婆子臉漲得通紅,欲要上來拉扯她。
陳稚魚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來人!把這婆子給我按住,將她的嘴堵上,今天我倒要看看,這屋裡到底存了多少腌臢事!”
一聲怒吼,外頭跟來的家丁進來了兩人,面對老僕也絲毫不手軟,陳稚魚不認得這兩人,只當是陸夫人派來的,殊不知,這是喆文在曉得少夫人要去修理刁奴時,特意讓趕來的暗衛,可不是一般家丁的身手。
“你,務必要將所有的事情,事無鉅細地告訴本夫人。”
何花跪著,眼裡如死水一般,聲音也沒多少力氣。
“婆母擔心外頭的人笑她老蚌生珠,還沒生下來孩子就死了,又說奴婢頭胎生的是女兒,若不處理掉就擋了兒子的路,將來也生不出兒子來,還一直責怪奴婢,說是奴婢的女兒剋死了她的兒子,她威脅奴婢,若是不將孩子交給她,認作她的女兒,萬一以後老大無後就是奴婢的罪過……”
這說法簡直是駭人聽聞,陳稚魚臉色已經黑沉如鍋底一般,看著卞婆子,像是看一坨死肉。
卞婆子掙扎不動,目眥欲裂的看著那喪門星將一切都捅了出來,恨不能一腳將她踹死!
“不是她的孩子,她當然就不心疼,這些年她自認伺候過老祖宗,便在外頭不知如何炫耀,還因好賭欠了不少外債,家裡本就沒有多少銀子,都給她還了債,
她還不知收斂,奴婢的女兒苦啊,她奶奶將她要去根本不管她,這麼多年,奴婢只敢偷偷對她好,但凡與她親近些,婆母就要罵奴婢生不出兒子,又罵小艾是剋星,少夫人,您一定要為奴婢做主,為小艾做主啊!”
本來是母親,卻要看著自己的孩子給一個老虔婆喊娘,只能喊自己嫂嫂,看著她幼年時候,因一點小事做不好,都要被那老虔婆用棍棒打,用鞭子抽,她都恨不能生吃她的肉,將她一刀捅死算了!
那小小人兒,哪怕在她的認知裡自己只是長嫂,可卻依舊依賴自己,常常偷偷問她:為何嫂嫂不是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