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也在她抬眸的一瞬認出了此人,在二殿下身後低聲道了其身份。
二皇子神色未變,看了眼她來時的方向,通了好幾條路,此刻卻不清她是從何處來的。
“此處偏僻,陸姑娘怎到這兒來了?”
陸芸反應極快,只道:“臣女更衣後,再出來時就不見人了,順著池邊小徑而來,本想摸索著去尋嫂嫂,卻不慎迷了路……”說話時,聲音溫軟,楚楚不已。
這甜膩的嗓音…那太監眼眸微轉,在宮中,什麼人他沒見過?眼下這姑娘打的什麼算盤,他心裡很是清楚,目光往二殿下看了眼,見他沒動,不由輕笑這姑娘如意算盤打崩了。
然而……
見她說的是池林小徑,二皇子就準備走,不欲多說了,但聽到那句“去尋嫂嫂”,頓住了腳步,眸光晦暗,看向她,明知故問:“你嫂嫂,可是張氏?”
陸芸沒料到他會對這個發問,但還是很快回了話。
“回殿下,暉嫂嫂是長房嫂嫂,身體不便並未入宮參宴,臣女方才所說的嫂嫂,乃是太師二伯家剛進門的新婦,陳家嫂嫂。”
二皇子就站定了,見她還跪著,才抬了下手,讓她起。
陸芸這時起來,方覺膝蓋疼痛。
那時緊張又慌亂,忘了腳下是鵝卵石,一膝蓋跪下來,只怕是磕破了皮了……
但這點疼痛不影響她此刻高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宮規森嚴,想在這麼多雙眼皮子底下與上頭那兩位扯上關係,實在很難,所以,一有機會她就想單獨待著,以便尋到時機,可這一天都要過去了,她連兩位殿下的面都沒能見到。
如今卻在這裡碰上了他,這能不是緣分?
想來是老天也覺她不易,故賜此良緣罷!
眼見二皇子不走了,隱有停下來交談的架勢,那太監不禁心急。
方才宮婢來報,說是二皇子妃又吐血了,殿下本要回宴席,這才轉道來了這裡,哪知半路出現個攔路妖精,在這喋喋不休。
二皇子目光在那女身上打了一轉,見她臉頰生紅,忽的一笑,道:“都說邊關風沙大,怎知還能養出如此美人。”
陸芸心跳漏了一拍,怔怔不已。
那廂陳稚魚端坐了會兒,詢問身邊的丫鬟們,各位姑娘們都在何處,陸菀自在人群裡,她性格爽利,早已同人群打成一片,陸茵還在廂房沒有外出,陸萱老實跟在陸夫人身邊,陸芸說是衣角髒了,去更衣,尚未回來。
一切如常,但——
兀自思忖了下,陳稚魚問了句:“芸姑娘身邊可有府上的丫鬟跟著?”
鴻羽想了想,搖搖頭:“那時見芸姑娘離去,身邊只有一個佩兒。”
聽了此話,莫名的有些不安,抬眸看向田嬤嬤,而後轉向喚夏,低聲交代:“你去看下芸姑娘那邊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時間不早了,她一妙齡女子,帶著貼身侍婢在外久了,還沒有多的人跟著,總讓她心有不安。
……
陸芸捧著一顆躁動的心回來時,正撞見陳稚魚身邊的婢女,頓了一下,雖未說話,她卻有感覺,這婢子是來監視自己的,臉上的笑意散了幾分。
喚夏見她卻鬆了口氣,端著恭敬的笑上前:“姑娘若再單獨方便,可將府中婢子多帶兩個,免叫夫人和少夫人擔心。”
擔心?陸芸心底冷嗤,擔心什麼?難不成在深宮大院裡,她還能叫人拐了去?
心中饒是如此鄙夷,但面上還是一派笑意:“知了,嫂嫂用心了。”
而此同時,太子被皇后叫去,母子倆難得的紅了臉。
“讓你今日見茵表妹,為何遲遲不去?”
太子無奈:“母后,兒臣早已說了,表妹年紀尚小,並不適合入宮來,況且,如今父皇本就忌諱我與陸家交往過密,若真娶了陸家女,您猜父皇下一步,是不是要讓陸家也鬧出人命來?”
“住口!”聽他那膽大之言,皇后忙斥了兩字,幸而此處沒那外人,否則光他這般說話,只怕君臣關係失和了,這父子感情也要隨之淡去。
太子暗歎,皇后靜了下來,態度也溫軟了些:“你父皇如今,我是越發看不透了,可我知道,無論如何,陸家從始至終都以誠輔佐君王,有了你,更是一門心思待你……我與陸家本是沒什麼關係的,但陸老爺子對我亦有恩,我希望你能娶陸家的女兒,將這門關係延續下去。”
“母后……”
“你娶側妃已有兩年,一直沒個動靜,你可知二皇子妃誕下小皇孫後,你父皇有多高興嗎?”
太子如鯁在喉,下意識維護:“宣莨身子文弱,太醫也說了,待調養好,必能誕下麟兒。”
皇后蹙起眉頭:“是個女人都能生,但重要的是這女人是誰!母后只是想讓你娶正妻,正妻!你可明白?!”
太子失聲,皇后閉了閉眼:“我對你那側妃沒意見,但太子,若你因她之故不願迎娶正妃,那她……”
太子猛地抬頭:“與她無關!兒臣只是覺得茵表妹心性純真,不適宜嫁進皇宮。”
皇后深吸了口氣:“適不適宜不是你說了算,當年以母后的出身見識,哪裡能想到會有今日?我且再問你最後一遍,去見陸茵,去還是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