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瑞江市看守所。
雙層柵門裡,江莉坐在軟包皮的長椅裡。
她是單獨被關押的,以至於隔壁的監室裡人滿為患,擠了二十幾個女嫌疑人。
毋庸置疑,遇到這樣的情況,那她們之中肯定出現了特大殺人犯。
關押女嫌疑人們的監室安靜極了,和男監室完全不一樣。
要知道,男監室裡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大家都得講一講自己的經歷,或者是稍微懂法的嫌疑人,還得給哥幾個普普法,比如盜竊,你得判幾年,你盜竊還把女主人給強了,那又得判幾年。
不講不行,社會大哥在裡面就愛聽這些新鮮事兒。
這會兒,寂靜無聲的女監室裡,響起了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江莉抬起頭來,看見柵門外面站著兩男兩女、四個值班警員。
其中一個男警員開啟門,四個人一同進來。
“站起身來!”
因為這名特大刑事案件的女嫌疑人才羈押幾個小時,材料手續都還沒下來,所以並沒有編號。
江莉站起身,由一名女警員按著她的肩膀,一名男警員側身站著,其他兩名警員給她換上特製的手銬和腳鏈。
這種手銬和金屬腳鐐是上下連在一起的,嫌疑人的腰間套著一個鐵環。
這個東西是可以調節長短的,掌握權在監管民警手裡。
遇到特大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不用上面打招呼,民警主動就會調短嫌疑人的活動空間。
這會兒,江莉帶上後,只能佝僂著背,脖子都抵住了胸口。
除此之外,雙腳行走的距離也很短。
這還不算,一個女警拿出一個黑色的眼罩,給她戴在眼睛上。
一下失去了視線,恐懼立即把江莉給攫住。
她心臟噗通噗通直跳,害怕極了。
她想了一個晚上都想不明白,警察怎麼會這麼快就抓到了自己。
毋庸置疑,自己所幹的事情,已經被警察全部掌握了,阿爸打給自己的那通電話也是假的。
江莉後背滲出了冷汗,雖然她在園區裡見過太多的慘事兒。
但面對此刻的處境,她心裡一陣恐慌。
“請……請問警察同志,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別多問,跟我們走。”
緊接著,左右伸出兩隻手來,架著她的胳膊往外走。
她剛邁出監室,隔壁監室裡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
幾個女嫌疑人盯著她的背影,表情皆是惶恐不已,她們明白自己的處境也是一樣的。
她們當中,有的是聯合情人殺了老公,有的是和自己現任,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子,有的是放火燒死自己公婆。
能關在這裡的女嫌疑人,手上都是沾著血。
與此同時。
看守所的審訊室裡。
張寒冰坐在老虎椅裡,他是在半個小時前被提審的。
這半個小時裡,監管民警查驗了他的身份,抽取了他的血液,以及宣讀了一大堆政策。
張寒冰六神無主地看了看側邊架起的攝像頭,然後又望向坐在鐵柵欄外面的兩個審訊民警。
其中一個兇狠的眼神望過來,他心慌地轉開了視線。
錢柏山冷哼一聲,厲聲開口道:“張寒冰,程式走完了,現在咱們聊聊。”
“警察同志,我……”
“你什麼你!你別給我說,我們抓錯了人!”
張寒冰嚥了一口唾沫,眼角的肌肉開始跳動,這是極度害怕的表現。
錢柏山很滿意他的表情,冷聲道:“不知道怎麼交代,是吧?我給你起一個頭,從你們怎麼接觸到胡靜和林先生開始講!”
聽見這話,張寒冰的膝蓋都開始抖了起來。
警察提到這兩個人的名字,那就是把自己的事情已經全部查清楚了。
他嘴皮直哆嗦,臉色蒼白。
這時,另一個審訊的民警,語氣溫柔地道:“張寒冰,別害怕,我們是講法律的,不會對你怎麼樣,只要你如實交代,我保證檢察院會酌情考量你的罪行。”
方永輝唱的紅臉,但這話他自己半點都不信。
酌情考量罪行?
換做一般人殺人犯還行,眼前這個人,就他媽的殺人惡魔!從李姜豬圈裡蒐集到的那些骸骨,以及豬圈周邊挖開的屍體,還有那具躺在棺材裡、年輕女性的白骨。
種種瘋狂的殺人罪行,把張寒冰這三個人槍斃十次都不為過!
張寒冰之所以無法開口,除了害怕之外,還有就是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你讓他怎麼交代?
但對於錢柏山和方永輝來說,時間是充裕的。
然而對張寒冰來講,每一秒都是錐心的煎熬。
特別是犯罪嫌疑人交代之前,那種極度的恐慌,確實能把人的精神給擊穿。
一旦坦白罪行了,壓力就會統統釋放,之後又是無盡的後悔。
至於懺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那只是極少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永輝看了看攝像頭。
攝像頭的那頭,便是羅銳、梁衛華等人站在大螢幕前的身影。
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等著嫌疑人交代罪行。
果然,張寒冰受不了無聲的壓迫,動了動嘴皮:“三……三年前,我在緬墊輸了錢,借了高利貸,還不起,就被那些人給關起來打。
還被他們脫光衣服,赤身裸體的站在街上,身上塗滿了紅漆,用來羞辱我。
但我實在是沒錢還,於是他們就抽我的血,而且在我給他們欠條上面寫著器官的價格,我嚇壞了,於是就想到江莉。
她是我的發小,當時她剛大學畢業沒幾年,在瑞江市一家旅遊公司當導遊,而且也會經常帶著遊客去暹羅和緬墊這邊來旅遊。
江莉從小就喜歡我,我只好求她幫忙。
她想幫我,但是她也沒錢,於是我就想了一個辦法,拜託那些借高利貸的,去找胡小姐。
胡小姐是華人裡的萬事通,她是胡建人,很多華人在那邊擺不平的事情都找她。
她來了之後,我就求她,看著都是同胞的份上,能不能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