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羅銳蜷縮在帳篷裡,電話鈴聲突然把他驚醒。
他掏出手機一看,是莫晚秋打來的。
他才睡幾個小時,腦袋昏昏沉沉,只好按開擴音,把手機放在枕頭上。
“你還在睡?”莫晚秋問道:“我電話打早了,打擾你休息了?你再睡一會兒,我一會兒再打來。”
羅銳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我馬上就要起床了,有什麼事兒你說。”
他話音剛落,帳篷外面響起了清脆的雞叫聲,還有大鵝的聲音。
莫晚秋驚訝道:“不是,你睡在哪裡的?沒在酒店?”
羅銳用手抹了一把臉:“一個農家院子裡,睡的帳篷。”
“這麼艱苦?”莫晚秋嘆氣道:“你這刑警副總隊長當得,要不是不符合規定,我真想把農叔叫去照顧你。
要不,你和領導商量看看,讓農叔籤個保密協議什麼的,讓他跟著你,我也放心一些。”
羅銳拒絕:“還是算了,遇到的案子都挺大的,保密級別都很高。”
“那你也總不能睡到農村的院子裡啊,你到底在哪兒啊?”
“不能說。”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無趣。”
莫晚秋揶揄道,而後,她的嘴巴似乎離開了手機話筒,對著什麼人喊了一句:“別去打擾她們,讓小敏和阿姨多玩一會兒……”
阿姨?家裡來人了?羅銳心裡腹誹,馬上問道:“女兒在和誰玩呢?”
“沒誰。”莫晚秋笑了笑:“對了,我那三個校友找到了嗎?”
找到了一個,人都快精神失常了……羅銳不能告訴她,只好回答說:“這事兒你別問。”
“哈。”莫晚秋自嘲的笑道:“行,我不問。還有一件事兒,這幾天公司沒啥事兒,我準備帶爸媽和女兒去三亞待一個月,你要是案子辦完了,有空就飛過來,跟我們一起度度假。”
“行,我安排一下時間。”羅銳應了一聲。
“那好,我掛電話了。”
羅銳剛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電話響起:“晚秋,你女兒親的我臉上全是口水……”
緊接著,莫晚秋就把手機結束通話了。
聽見這聲音,羅銳一愣,這是蔡曉靜的聲音!
他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望著變黑的手機螢幕。
而後,他從電話薄裡翻出蔡曉靜的電話,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去問一問。
這個號碼,他已經有一年多沒打過了,對方也從來沒有打點過來。
在羅銳的人生中,似乎已經不存在這個人了。
但最後,羅銳深深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收起來,用手抹了抹臉,拉開帳篷拉鍊,走了出去。
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放眼望去都是翠綠色的景色。
薄霧、遠山、田野、芭蕉林,以及在田埂上游走的白色鵝群和一隻田園犬。
但往左看,看見那蓋著彩鋼板的豬圈,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被打破了。
李姜家的院子還有技術警員在忙碌著,警戒線是那麼顯眼,三兩個持槍的特警站在場壩裡,密切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早,羅總。”
這時候,林晨走來,她剛洗過臉,頂著一個黑眼圈,遞給羅銳一瓶礦泉水:“用這個洗臉、刷牙。”
羅銳點點頭,問道:“其他人呢?”
“去現場了,都睡不著,早早就起來了。”
“行。”
羅銳接過礦泉水,去到場壩邊緣刷牙洗臉,然後匆匆吃了一口麵包,喝了一點牛奶,最後趕去現場。
梁衛華一夜未睡,站在警戒線外面抽著煙。
楊建作為章風鎮派出所所長,更是沒時間睡。
他一整個晚上都帶著人在周邊排查,恨不得這案子能快點結束。
見到羅銳走來,梁衛華把菸頭扔在地上,迎上前,開口道:“羅總,黃總和省廳幾個同志返回市局了,我現在就等你一起回去。”
羅銳點點頭:“找出多少具屍體?”
梁衛華驚魂未定地道:“還是那個數,反正大差不差。
具體的還需要把這些骸骨帶回去拼湊,有的缺啥胳膊,有的缺啥頭顱……”
說到這裡,梁衛華看了看左右,見周圍沒人,低聲道:“而且,我們在豬圈的角落裡,找到一臺壞掉的絞肉機,一把短斧,一把長柄斧,還有砍刀,鋸子,以及木頭做的一個大菜板。
技術人員勘察過,這臺絞肉機裡還殘留著人類的指骨,這些刀具上也殘留著乾涸的血跡。
所以我們懷疑這個瘋子,最開始就是用這個絞肉機,把被害人給……
絞肉機壞掉後,這瘋子就直接把被害人給剁了,拿去餵豬!”
羅銳聽的心驚肉跳:“那意思是還不止幾個受害人?”
梁衛華嘆了一口氣:“現在還不好說,這個需要時間來調查,羅總啊,我從警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喪盡天良的案子,太嚇人了!”
“我也一樣。”羅銳深以為然。
接著,羅銳和梁衛華巡查了現場的情況。
技術警員從李姜的屋子裡搜出了一大堆證據,全部用藍色的儲物箱收集好,譬如被害人的衣物鞋子、行李箱、手提包等等。
但這些被害人的錢包、身份證,高檔相機等等全部不見了。
應該是江莉和張寒冰處理了,或者是帶去緬墊了。
除此之外,豬圈外面的場壩裡密密麻麻的鋪著白布,面積等同於半個籃球場,上面全是蒐集好的骸骨,按照標示一一擺放。
錢柏山、喬雪、楚陽、方永輝和大佛寺的兩個民警都在這裡,怔怔出神地看著這些人類骸骨,面容悲切,長吁短嘆。
錢柏山道:“這個狗日的,恐怕要破紀錄了。”
方永輝咬了咬牙:“可惜的是我們來晚了,要是能早來一步,或許就能抓住那兩個畜生!”
喬雪盯著白布上放著的一個人類頭顱,相比其他幾個,尺寸明顯要小一圈,這應該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她長嘆了一口氣,把視線轉過去,不忍再看下去。
羅銳忍不住雙手合十,閉著眼在心裡默默哀悼了片刻,開口道:“行了,這裡交給技術人員,咱們先回市裡,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
他們在上車之前,看見趙屠戶帶著人,開來了好幾輛裝豬的輕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