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的腦中,清晰地浮現出那個躲在人群后的年輕人,他腦中的畫面裡,張桂芬的手腕上,戴著一模一樣的紅繩。那是兒子去城南山神廟為她求來的,說是能保佑賭錢的手氣。
城南村特有的祈福飾物。
一個計劃在蕭羽心中瞬間成型。
他蹲下身,直視著在地上翻滾哭嚎的張桂芬,臉上甚至帶上了一絲關切。
“阿姨,您先起來,得上涼。”他的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和自家長輩說話。
張桂芬動作一滯,用眼角瞥他,心裡正在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鬧。
蕭羽沒有給她機會,他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紅繩,說道:“阿姨,您是城南村的人吧?我認得這個紅繩,是城南山神廟求的平安繩,以前我奶奶也戴過。”
這話一出,不僅張桂芬愣住了,連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安靜了幾分。這突如其來的拉家常,讓劇情的走向變得撲朔迷離。
張桂芬心中一喜,以為對方是想套近乎,然後私了。這是她兒子教她的第二套方案。
“你……你眼力還挺好。”她順著臺階下,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抽噎著說:“是啊,我就是城南村土生土長的人,這繩子戴了好多年了。”
她自以為這是一個完美的回答,既表現了自己的淳樸,又坐實了本地人的身份。
然而,蕭羽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這就奇怪了。”蕭羽站起身,環視了一圈眾人,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們葉氏集團這次徵地,是針對東城區舊工業園的改造專案,所有補償款發放的物件,都是在東城區有合法地產的居民。”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鎖定張桂芬。
“阿姨,您一個城南村的居民,為什麼會有一筆在十公里外的東城區的土地補償款呢?您是在東城區買了房子,還是置辦了土地?”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同情,變成了審視。
是啊,一個城南村的老太太,來要東城區的補償款,這……這說不通啊!
張桂芬的臉瞬間血色盡失,汗珠從額頭滲出。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兒子教她的劇本里,根本沒有這一段!
“我……我……”她語無倫次,“我……我後來搬家了!對!我搬到東城區了!”
“搬家了?”蕭羽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嘲弄,“您剛剛還說自己是城南村土生土長的人,還說這繩子是家鄉的,戴了好多年。既然搬到東城區這麼久了,怎麼還戴著城南村的平安繩?而且……”
蕭羽的聲音猛地提高:“你按手印的那份檔案上,白紙黑字寫著,你在東城區的老宅,已經居住了超過二十年!一個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在你口中,居然還不如一個已經不住的‘家鄉’重要?”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一記記重錘,敲在張大媽的心上,也敲在每一個圍觀者的心裡。
邏輯太清晰了,清晰到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這個老太太,在撒謊!
人群的後方,那個穿著夾克的年輕人,臉色早已變得煞白。他看到母親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跑!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蕭羽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指向了他。
“我想,這位阿姨可能記錯了。也可能,這些說辭,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想的。”
“而是有人,比如,像那位正準備偷偷溜走的先生,一句一句教她的。”
刷!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那個夾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