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冷,像是在驅趕什麼煩人的東西。
“明天?”蕭羽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明天,是等他把所有證據都銷燬,還是等他捲款跑路?”
他撐起半個身子,看著她的背影。
“葉雪嫣,這不是幾萬塊的小貪腐,這是足以讓葉氏集團崩塌的蛀蟲。你那個跟了你父親十年的周叔,正在一刀一刀地挖空你家的根基。”
“我說了,明天!”
葉雪嫣猛地翻過身,第一次正視他。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裡面翻湧著憤怒、掙扎,還有一絲蕭羽從未見過的脆弱。
“我很累,我不想談這個!”
“你不是不想談,你是不敢談。”蕭羽一針見血,“他是你父親的人。動他,就等於否定你父親的眼光。你怕了。”
“你閉嘴!”葉雪嫣的聲音拔高,帶著一絲尖銳,“蕭羽,你有什麼資格教我做事?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蕭羽忽然笑了,笑聲很輕,卻透著無盡的嘲諷,“我的身份,就是幫你揪出公司蛀蟲的人。我的身份,是那個被你小姨子汙衊,差點被你家人打死的人。”
他湊近了一些,呼吸幾乎要噴在她的臉上。
“還是說,在你葉大總裁眼裡,我朋友陳浩那條命,比不上你一個所謂的‘周叔’重要?”
葉雪嫣的呼吸一滯。
“我沒有……”她想反駁,但那兩個字卻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啊,她為什麼猶豫?
賬本上的證據確鑿無疑,每一筆都清晰得讓她無法自欺欺人。按照她以往的行事風格,現在就該立刻召集心腹,連夜控制住周立,封鎖財務部。
可她沒有。
她的腦子裡,全是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雪嫣啊,周叔是老人了,你要多聽聽他的意見。”
“周叔對我們家,是有功的。”
那些話語,像一道道枷鎖,捆住了她。
“我需要時間。”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已經沒了剛才的氣勢,只剩下疲憊。
“時間?”蕭羽躺了回去,重新拉開兩人的距離,“給你時間去唸及舊情?還是給你時間去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葉雪嫣,我告訴你,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也是對死者的不公。”
臥室裡,再次陷入了死寂。
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壓抑。
蕭羽不再說話。他已經把刀遞到了她的手上,至於她敢不敢捅下去,何時捅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他側過身,同樣背對著她。
他能感覺到,葉雪嫣也在黑暗中注視著他的背影。她的呼吸依舊急促,像一隻困在籠中的鳥。
這是他們第一次同床。
卻比任何時候都隔得更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羽聽到身邊傳來極其輕微的抽噎聲,很壓抑,稍縱即逝,快到讓他以為是錯覺。
他沒有回頭。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移到了床腳,夜,還很長。
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