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嫣穿過大廳,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她的出現,立刻讓現場的氣氛一滯。助理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迎了上來。
“葉總,您怎麼親自來了……”
“情況。”葉雪嫣只吐出兩個字,視線已經落在了那個跪地的婦人身上。
“她說她叫張桂芬,是城南村的村民,說我們當初只付了定金,尾款一直沒給。可我查了財務記錄,她的土地款在三個月前就全額打過去了,這是銀行流水和她的簽字確認影印件。”助理將一份檔案遞了過來。
葉雪嫣接過,只掃了一眼,便徑直走向那個婦人。
“張桂芬?”她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婦人的哭嚎和周圍的議論聲。
婦人抬起頭,露出一張佈滿皺紋和淚痕的臉,看到葉雪嫣一身光鮮的打扮,眼神裡先是閃過一絲畏縮,隨即被更大的悲憤所取代。
“你就是管事的?你們葉家還要不要臉!騙走了我的地,錢卻不給全,是想逼死我啊!”她哭喊著,試圖撲上來,被保安攔住。
“你的土地補償款,總計一百二十三萬,已經在三個月前,由我司財務部匯入你指定的銀行賬戶。這裡有流水,還有你按了手印的收款確認書。”葉雪嫣舉起手裡的檔案,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我沒有!我沒收到!”張桂芬激動地嘶吼,“你們偽造文書!你們這些有錢人什麼事做不出來!我沒讀過書,不認字,你們當初讓我按手印,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
她這番話,瞬間又點燃了圍觀群眾的情緒。不識字的老人,偽造的文書,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幾乎就是一出完美的弱者被強權欺壓的戲碼。
葉雪嫣的臉色沒有變化,但蕭羽能感覺到她周身的氣壓又低了幾分。
就在這時,蕭羽的大腦中,毫無徵兆地響起一個聲音。
一個屬於張桂芬,卻和她此刻悲憤哭嚎截然不同的,充滿著恐懼和哀求的聲音。
兒啊,我們不能這麼幹啊……這是犯法的!錢你都拿去還了賭債,我們怎麼有臉來這裡鬧啊……
緊接著,是另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惡狠狠的,充滿了不耐煩。
閉嘴!什麼叫鬧?這是拿回我們應得的!要不是你當初死活不肯多要點,我們至於這樣嗎?你就照我教你的說,哭就對了,哭得越慘越好!拿到錢,我保證再也不賭了!
可是……萬一被發現了……
發現個屁!他們有錢人最怕把事情鬧大,肯定會花錢了事!你再敢囉嗦一句,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畫面和聲音在蕭羽腦中一閃而過。
他看向那個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婦人,又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在人群的後方,一個穿著夾克,眼神躲閃,正緊緊盯著這邊的年輕人,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個年輕人,正是在他腦中對老婦人惡語相向的“兒子”。
一切都清楚了。
這不是什麼土地款糾紛,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利用輿論進行的敲詐勒索。
葉雪嫣還在和對方對峙,她的邏輯清晰,證據確鑿,但在被煽動的情緒面前,這些都顯得蒼白。道理,永遠講不過故事。尤其是一個“孤苦老人對抗無良資本”的故事。
“葉總,要不……我們報警吧?”助理在一旁小聲建議。
“報警?”葉雪嫣還沒說話,那婦人立刻尖叫起來,“你們還要報警抓我這個受害者?還有沒有王法了!”
葉雪嫣看著婦人,片刻後,她對助理說:“去,把公司的法務主管叫下來。”
她似乎打算用最正規,也最強硬的方式來解決。
但蕭羽知道,那樣不行。即便最後能證明葉氏的清白,這個過程也會對公司的聲譽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輿論一旦形成,真相往往不再重要。
他不能讓葉雪嫣陷入這種被動的局面。
尤其是在……經歷了那個早晨之後。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葉雪嫣的側前方。
“等一下。”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葉雪嫣、助理、保安,還有那個哭嚎的婦人,都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