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鐵門又被關上。
好了。
起碼不孤單了。
只不過張中全應該並不是一個懼怕孤單的人,或者說在這種環境下,他寧願一個人獨處,可畢竟不是住酒店,能不能享受“單間”待遇,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他繼續來回踱步,表情惶然,神神鬼鬼,完全沒有和新室友打招呼的意思。
他沒有禮貌,不太好客,可是人家很熱情,進來後就找他搭話。
“夥計,犯了啥事?偷東西了,還是猥褻娘們了?這都是小罪,不用這麼怕,沒啥好緊張的。”
偷東西?
猥褻?
就算是犯罪,那也是有鄙視鏈的。
而且從這些話裡,也能瞧出對方對自己的第一印象。
“你才是小偷!猥瑣犯!”
本就心如亂麻的張中全哪裡還能剋制情緒,立馬以牙還牙噴了回去。
鬍子拉碴還趿拉著幾塊錢塑膠拖鞋的那廝嘿嘿一笑,比起張中全要大度太多,估摸是經常進宮的主,絲毫不以為意,大馬金刀的坐下,一隻腳撩了起來,踩在“鋪”上。
黢黑的腳趾更加清晰可見。
“夥計,進來了裡面,就要把心放寬,怕是一天,不怕也是一天,所以為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
說著,他還把手插進腳趾縫扣了起來,那股“肆意瀟灑”的模樣,簡直像是回到了自個兒家。
雖然也只是一個平民,但張中全也是一個有基本羞恥感的平民,本來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他見到對方邋遢醜陋的行為,胃裡止不住犯酸水,一陣的想吐。
“來人!來人!我要換地方!或者把這個人弄走!”
“別浪費力氣了。”
扣完腳趾後,這廝又扣起了耳朵,髒兮兮的臉上掛著邪惡的笑,“你就算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理你。”
醫生怎麼提醒來著?
不要有過激的情緒波動。
張中全扶住牆,腦子發暈,承受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煎熬。
“夥計,你是不是不舒服?”
那廝從耳朵裡拔出小拇指,用嘴吹了吹,然後拍了拍旁邊,“趕緊坐著歇會。”
張中全閉口不言,呼吸粗重。
“幹嘛呢這是?和自己較什麼勁?”
這廝不知道是太過熱心腸,還是沒有邊界感,見張中全不搭理他,竟然放下腳,起身要過來,看架勢似乎是要扶張中全去休息。
“離我遠點!”
張中全抬手喝道,一口氣差點沒能提起來,眩暈感更加猛烈。
“夥計,我是為了你好,進來還能出去,可如果身體出什麼問題,那可就麻煩了。你也不想你的老婆兒子變成孤兒寡母吧?”
“你……”
張中全只覺得是隻蒼蠅、不對,是一群蒼蠅煩不勝煩的在耳邊嗡,正要惡語相向,可徒然間意識不對。
“你怎麼知道我有老婆兒子?”
“嘿嘿,我剛才見過你老婆了。”
張中全眼眶放大,瞬間像是來了力氣,“在哪?我老婆在哪?”
那廝往鐵門外努了努嘴,“諾,就在外面,可是他們把你老婆攔住了,不讓她看你。唉,真是不近人情啊。”
“王八蛋!憑什麼!他們憑什麼不讓我老婆見我?我沒有犯罪!”
那廝站在幾步外,又扣起了耳朵,“夥計,省點力氣吧,這麼大聲音幹嘛?沒有人會在意。進來這裡的人,都說自己沒有犯罪,我特麼也是無辜的。”
“去你媽的!”
張中全忍無可忍,破口大罵,“老子和你不一樣!”
換作一般人,肯定得怒了,可這廝脾氣好得過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個陌生人喝罵,竟然半點正常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誰說裡面的人個個兇狠歹毒如狼似虎的?
明明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而且說話還相當好聽嘛。
“夥計,咱們是不一樣。我沒婆娘,也沒孩子,光棍一條。”
說著,那廝回頭重新在鋪上坐下,又把腳撩了起來。
他抬起頭,以一種很奇異的姿勢,四十多度角瞟著扶牆而立的張中全,笑呵呵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人後頸發涼,就像被……一隻科莫多巨蜥盯上。
“所以我很羨慕你啊,婆娘那麼關心你。”
張中全心頭越發感覺到詭異,“你是誰?”
“他們都叫我吳老六。”
吳老六?
張中全皺眉,努力嘗試用發漲的大腦思索,可是沒有一丁點頭緒。
“我們不認識……”
“對啊。是不認識。”
吳老六嘿嘿的笑,似乎是覺得姿勢不舒服,一隻腿放下,又換上另一隻腿。
“但是我剛才見到你老婆,嘖,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臟中了一箭~我想,這就是一見鍾情的滋味。”
看著眯著眼、滿臉陶醉的對方,張中全愣住,彷彿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老婆,可真潤啊。那大屁股,那大胸——嘶——”
他的口水似乎都快滴出來,而後上下打量張中全,“夥計,你的體格,只怕是沒辦法滿足你老婆吧?沒關係,交到我吳老六身上。”
他拍著胸脯,“緣分一場,等我出去,我一定會好好幫你照顧你老婆,嗯,還有你兒子,你在裡面儘管放心。”
雖然自己的老婆……五大三粗,但是那也絕對不可能容許他人覬覦,這是男人的劣根性。
張中全由發愣、到震驚、再到怒髮衝冠,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充血,一條條青筋暴起,脖子也開始變粗。
“你有種再說一遍?!你敢動我老婆兒子,我弄死你!”
“嘿嘿。”
對方又是嘿嘿一笑,漫不經心的模樣簡直是給膨脹的肺繼續瘋狂打氣。
“夥計,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不便宜我,也會便宜其他的男人。放心,我不會讓你老婆受委屈的,如果你兒子聽話,我也會當他的好爸爸,嘿嘿。”
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活脫脫的流浪漢一枚,張中全驟然想起了曾經自己看過的一本顏色小說,哼哧哼哧喘氣,眼球冒起血絲,目眥欲裂,
他沒犯罪。
可是對方不一樣。
看樣子,可能還是前科累累。
這種人幹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我是無辜的,我很快就會出去,那是我的老婆,我的兒子,誰也不能動!”
他一字一句,如宣示主權的雄獅,只不過,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立的樣子,更像是一隻傷痕累累時日無多的雄獅。
“嘿嘿。夥計,那就看誰的速度快了。要不我們來玩一個遊戲,誰先出去,誰就去鑽你家被窩,抱著你的老婆,然後……嘿嘿嘿……”
“我艹你祖宗!”
洶湧的情緒再也無法忍耐,沖垮堤壩,決堤而下,張中全腦子裡似乎都響起了堤壩崩塌的聲音,他雙眼提供,窮兇極惡的要找吳老六拼命,可是剛踏出一步,眼前就猛然發黑,天旋地轉,踉蹌幾步,往前栽倒,“咚”的一聲,手指擦過吳老六髒兮兮的拖鞋,倒在吳老六的腳下。
並且,身體還一陣陣的微微抽搐。
“嘿嘿~”
又是一成不變的笑聲。
吳老六不慌不忙放下腳,從抽搐的張中全身上跨過,抓著鐵門,臉擠入鐵棍之間的縫隙。
“S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