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找個中間人,是得體了,可關鍵人家中間人沒有同樣的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而且和雙方其實都談不上多熟,換作誰會願意趟這種差事?
保不準就惹得一身腥。
婆羅門做事有一個原則。
寧願什麼都不做,也不願犯錯。
當然。
這裡指的是聰明的婆羅門。
婆羅門,只是血統高貴,也就是祖上高貴,不代表沒有蠢貨、廢材。
伍宇彬肯定不願意出這個“風頭”,永遠要明白一項定律,泛泛之交的人突然聯絡你不是借錢多半就是過事隨禮,反正指定不會有什麼好事,但是他又不可能直接拒絕。
紅安縣,畢竟隸屬於沙城,歸沙城管轄。
婆羅門內部也是有等級劃分的。
“周少是和江先生有什麼誤會嗎?”
既然無法直接拒絕,所以伍宇彬選擇把球傳過去,反正他不著急,不趕時間,不介意這頓燒烤吃得久一點。
江先生。
多麼客氣的稱呼。
周少微怔,而後哂然一笑,“看來你們是真的不太熟啊。”
“我剛才對周少說的話,句句屬實。”
周紹華點頭,“我還能不相信你。”
伍宇彬舉杯,“所以,是真的有誤會嗎?”
周紹華莞爾,跟著把杯子端了起來,“不是誤會。”
伍宇彬的杯子停在半空中,看著對方。
周紹華若無其事,一口氣將啤酒喝光,“但是,只是一點小糾紛。”
他這個轉折,讓伍宇彬停頓的酒繼續送到嘴邊。
“周少嘴裡的小,可不見得是小。”
周紹華爽朗大笑。
“真的,沙城人不騙沙城人,而且準確來說,和我沒有並沒有直接關係,是因為綠色置地。”
說完,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聽,周紹華提起酒瓶倒酒,一邊道:“綠色置地不是在火車站那邊有個樓盤封頂後停了下來嗎,外界就開始傳這個專案要爛尾,很多業主信以為真,去找開發商理論,其中就有這位‘江先生’的一個遠房親戚,應該叫做表叔。”
“就是這麼個事情,你說小不小?”
乍一聽,確實不大。
“所以,後來呢?”
“後來,業主就和開發商打官司,完全是聽信了謠言,那個專案已經恢復了動工,要不了多久就會交房,這完全是一場鬧劇。”
有些話,聽三分就好,剩下的,得靠自己的判斷和揣摩,伍宇彬知道問題肯定沒對方口頭上三言兩語含糊其辭這麼簡單,但是對具象的嚴重程度,他也沒法想象。
起初只是因為一棟房子,結果沙城的天都要被掀了。
腦細胞再活躍,恐怕也不敢產生如此聯想。
“既然如此,我認為不需要小題大做,周少用不著出面。讓綠色置地去解決就好。否則問題可能只會變得更復雜。”
周紹華嘆息,“你考慮的這些我也考慮過。只是我覺得我出面,會更有誠意。畢竟不管怎麼說,起因是因為我們。”
我們。
這兩個字圈起來,要考。
社會主義陣營,資本不可能無序擴張,肯定是接受監管的。
綠色置地在沙城如魚得水,本質的原因是什麼,普通市民不知道,他伍宇彬能不知道。
不說他了。
就連傅自力這種江湖人,都知道綠色置地背後的靠山是誰。
越小的地方,越藏不住秘密。
“明白了。”
伍宇彬點了點頭,“我可以把江先生的聯絡方式給周少。”
聯絡方式?
敢情白費了這麼多口水?
如果只是為了一個電話號碼,他不會自己查啊。
周紹華笑:“你是在聽故事啊?”
“這頓我請。”
伍宇彬簡潔回應。
周紹華笑容更甚,“宇彬,穩健過頭不是什麼好事,你這樣的年紀,還是需要一點衝勁。”
伍宇彬拿起一串烤螞蚱,“我要是想衝,當出就留在部隊,不會選擇回來了。”
周紹華笑出聲,因此眼睛眯了起來,眼角都擠出了褶子。
對方再三推諉,再逼迫,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周紹華坐直,上身忽而往前傾了傾,“他什麼來頭?”
“周少不知道?”
“我知道還會問你嗎?”
伍宇彬搖頭,“我和他只見過兩面,周少不知道的,我可能也不知道。”
周紹華後仰,微微眯著眼,皮笑肉不笑,“你在部隊學的是太極吧?”
顯而易見。
他的情緒出現了波動,沒有了最開始的好心情。
伍宇彬面不改色,他當然清楚自己的態度讓對方極為不滿、甚至可以說憤怒。
但有些時候,不能害怕去得罪人。
當然。
為了一個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聯絡的普通朋友去得罪本地比自己更有權勢的人物,好像不太值當,但是他有一種直覺。
他必須這麼選擇。
人生的秘訣是努力嗎?
不。
去採訪世界上的成功人士,問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成功,是不是有什麼訣竅。
十個有九個人會告訴你。
靠的是幾個關鍵性的選擇。
“周少不要介意。或許周少覺得我在撒謊,但是我說得全部都是實話,我對他的瞭解,肯定比不上週少對他的瞭解。”
周紹華沒說話,深深的看著他,而後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
伍宇彬沒有再解釋,端起塑膠杯,沒一會,剩下的啤酒被解決乾淨,只剩下兩個空酒瓶。
“買單。”
“我約的你,得我請。”
“下次換周少。我在這裡有優惠價。”
周紹華淡淡笑了笑,沒再堅持。
掃碼,付錢。
伍宇彬收起手機,“先走了,周少,下次約。”
是啊。
都是沙城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來日方長。
周紹華坐在那裡,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伍宇彬起身,臨走的時候,忽而停頓了下。
“對了。”
周紹華抬眼,看著對方,面無表情。
“我聽說,他是給公家飯吃的。”
言盡於此。
的確做到了軍人的坦誠沒有任何一句假話的伍宇彬轉身,獨自走出越來越熱鬧的燒烤店。
周紹華視若無睹,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
燒烤還這麼多,總不能浪費。
他喝了口酒,然後抓起雞爪,咬了一口,咀嚼幾下,似乎覺得味道不對,全部吐了出來。
抽出紙巾,他擦了擦嘴。
“變味的食材都拿出來賣,萬惡的資本都應該被關進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