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岑冬生主動封閉了自己的心。
“難道是遭遇了某種挫折,需要別人來安慰嗎?這還真是……”
在戀人的大腦記憶空間中漫步的女人,露出無人可見的笑容。
“的確在故事中會有這種橋段呢,但往往是遭遇了巨大的打擊吧。冬生他真的有過這種經歷嗎?”
幽深的空間廣袤如海,無數記憶碎片或大或小,綴連成星,又像海水中晶瑩的泡沫。
只要她願意,就能像開啟一本毫無抵抗的書那樣,將岑冬生的一切思維從頭翻閱到底,將男人的人生一覽無餘。
但安知真完全沒有去看的想法。
因為彼此間有著親密的關係與關鍵承諾,他只要詢問,就能得到誠實的答案,連最大的那個秘密都已經與她共享。
刨根問底就此失去了意義。
假如書的每一頁內容都被劇透乾淨,不會顯得很無聊嗎?
所以,安知真毫不在意地走過記憶之海。
……
終於,她找到了那個人。
岑冬生正在盤腿冥想。這是他平常獨自一人時最常做的活動,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安知真瞭解他的全部生活習慣。
“啊,知真姐……”
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後,青年閉上的雙眸微微一動,緩緩睜開。
雖然是在精神世界裡,但兩人交流的態度都與平常無異,就像在現實中的那個家中一樣。
“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
“外面……”
“你和張是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但你陷入了昏迷,身體正在反覆遭受重創。”
“……那是後遺症。”他回答道,“我在短時間內晉升‘特等咒禁師’所帶來的嚴重後果。”
“哦……原來如此。”
安知真很快猜到了答案。
“你的晉升很不自然,是強行登上的境界,遭受了反噬。”
“沒錯。等我醒來之後,會想辦法慢慢調理暴走的力量。”
“那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她說,“平白無故讓我們擔憂嗎?”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赧。在沉默過後,他說。
“我正在想辦法總結上次得到的經驗。我的身體被那個叫‘樓迦’的惡神控制後,亂來了一通,但不算完全沒有收穫。”
“關於我自己,是用身體親身感受到了特等咒禁師的境界。還有……甚至在某個瞬間,我同時操控了兩種特等咒禁,足以稱得上這顆星球上最強的人類,離‘祖’的境界更近一步,這份經驗可以與大家共享。”
“這不是全是好事嗎?”
安知真笑了起來。
“為什麼不出來再繼續?”
岑冬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苦笑著回答:
“我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個致命缺陷。”
“嗯。”
“我好像……太容易相信人了,最主要是受到臉的影響,因為惡神那相貌的緣故,導致我缺乏了抵抗力。實在慚愧。”
“……就因為這個?笨不笨。”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姐姐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個容易見色起意的混賬。”
“唉,不止是姐姐呢。”
“還有清顏妹妹,對吧?你都犯了不止一次錯了,她大概也要習慣了。”
“習慣……”
“大不了讓她殺死個幾次,洩洩憤。”
在旁人聽起來毛骨悚然,對於岑冬生和伊清顏這對兄妹來說,卻是一種實實在在的解決方法。
“嗯,確實如此。”
岑冬生說。
“這種半真半假的話,你自己都沒信吧。我倒是覺得,你更像是在渴求片刻的休憩。”
女人在青年身邊坐了下來。
“哪怕是縮在自己心靈的角落裡,你都想要避開所有人……一段時間。”
“是嗎。”
岑冬生咀嚼了一遍這個猜測,點點頭。
“看來是的。”
箇中理由不難猜測,青年大概理解到了,他存在的實際價值,和他在內心深處對自己的定位,一直以來都存在偏差。
過去還能裝作沒看見,但在惡神樓迦強行將他的境界推上特等,讓他感受了一把頂尖強者的感覺後,這種偏差就成為了苦惱的來源。
想必,無論自己在甦醒後還能否繼續使用特等咒禁師的力量,這世界上的人們都只會將他擺到那個位置上。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岑冬生覺得自己很快就能接受。但……
“我不會放過你。我會拽著你向前,還有一堆事情需要我們倆一起操心呢。”
連片刻的休憩都吝嗇給予,這就是安知真。
岑冬生突然想起,上輩子家的自己曾經是這個女人的下屬,為一個見都未見過的人四處奔波。
“呵呵。”
在男人稍顯無奈的答應下來之後,在離開這片意識空間之前,安知真決定藉此機會,說兩句只有他們彼此能聽見的話,女人語氣溫和地聊起了自己的經歷。
“就在剛剛,我和清顏妹妹一起遇到了枯榮王。”
“呃?”
“按照你提供的資訊,這段時間他本來是不會出山的,對吧?但他具備某種預見未來的能力,而你的存在大幅度地改變了這個‘未來’,所以將你當成了眼中釘。”
“啊?”
“惡神蠢蠢欲動,特等咒禁師們一個個輪番登臺……不可否認的是,這個世界已經被你改變了。不止是你身邊的人,更有在那之外,每個有機會改變時代的人。”
女人不是重生者,不是枯榮王,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可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眸,卻彷彿能看穿遮掩在時間上的迷霧。
“你要好好負起責任來,岑冬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