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有意故技重施,用“虎咆”這類威力最大的招式將菲萊的箭矢全都吹飛。在震天動地的吼聲中,那脫手而去的衝擊波團於空中泛起漣漪。
但張是道的力量已經瀰漫、分佈於整個空間內,等“虎咆”飛到一半的時候,如有翼之虎的形體已然潰散,岑冬生失去了對其的控制,變成了自然界的風;那風隨即重新聚攏成型,其力道不減,卻已完全換作另一番模樣。
新生的“虎咆”調轉個頭,朝著岑冬生撲來。
這一系列改變的過程看似複雜,所需時間卻不過一個呼吸。
於《神而明之》而言,自然界的萬事萬物不論,就連別的咒禁師所使用的招數,所釋放的真炁,乃至本體的血肉器官,全都能化為己用!岑冬生最開始開發出“虎咆”這一招的時候,沒辦法在再短時間內使用。金鐵般堅韌的肌肉,都會因這招所帶來的負擔陷入疲勞。
現在的他雖已擺脫這層限制,但在揮出這一拳的當下,仍然存在空隙。
男人躲閃不及,被朝著他衝過來的異變“虎咆”正面撞了個正著。
衝擊波中蘊藏的力量摧山倒海,只是經過三魔之力鍛造的岑冬生堪稱鋼筋鐵骨、金剛不壞之軀,並未傷及根本。
儘管如此,那激烈的震動仍能隔著肌體傳遞到內臟;他的一隻手臂還被那衝擊波化作的魔物咬住。
岑冬生與“虎咆”那空氣凝結而成的雙眸對視,心中感慨,特等咒禁還真是神奇。
作為製造者的他清楚,“虎咆”之所以會變換成那副“有翼之虎”模樣,只是因為受到了自身真炁的灌輸,咒禁中蘊藏著虎魔之力的加成;但被張是道反過來操縱後,這頭原本無形無象的有翼之虎,竟像是真的有了靈性、與反噬前主的兇性,那雙兇惡的瞳孔之中,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瞳孔是生靈與外界溝通的渠道,正所謂“畫龍點睛”。
“我的拳頭……可真痛。”
岑冬生心想。他咬緊牙關,直接舉起另一隻手,抵在了那衝擊波魔物的下頷。
“鬆開!”
他不再使用會掀起激波的招數,看似威力驚人,對特等咒禁師而言卻毫無意義;對上張是道,還可能反過來被操縱。
岑冬生選擇直接將全身真炁凝聚在掌心,在零距離爆發。
“砰!”
“虎咆”魔物瞳孔中的光芒熄滅了,新生的意識被消滅,全身潰散成了一團風。
在掙脫之後,岑冬生喘了口氣,捂著自己的胳膊,抬頭望向天空。
那流動的風、那海面上起伏的浪花,甚至連那一縷縷輕飄飄灑落的陽光,全都萌生出了意識。
張是道正肆無忌憚地宣洩著自己的力量。
有一種說法是,創造生命是神的特權。倘若真是如此,那如今毫無顧忌地使用自身力量的他,簡直是神明中的神明。
這些新生的意識,全都在創造主的號召下,對岑冬生產生敵意,簇擁過來。
天上天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敵人。
……
“那傢伙是在耍你。”
樓迦說。她的語氣頗為篤定。
“……嗯。”
岑冬生能看得出來,大概是因為對方感受到了壓力,卻又覺得無從著手,所以才會找他的麻煩。
“你能忍受嗎?”
“還行。”
男人甚至笑了起來。
他覺得,看到別人“急了”是一件好事;而作為對手,如果跟著“急了”,反倒是落了下乘。
岑冬生雖然焦慮,但主要是因為實力提升情況不明顯,他覺得自己遇上了瓶頸;他本人這邊的狀況可沒出問題,甚至可以說是走在一條高速發展的平穩道路上。
自此戰過後,安知真與伊清顏的聯盟,雖然會成為其他特等咒禁師集體忌憚的物件,可凡事有風險亦有好處,在草草興盛的咒禁師世界,人們對於如今勢力格局看法,會就此確定下來——
她們會被認為是“最強”,而超工委和閻羅會,亦被認為是最強大的咒禁師組織。
相比之下,張是道之所以焦慮,是他真的認為自己有被排除掉的風險。
岑冬生要說有任何想法,可能更接近於“幸災樂禍”吧。
“奇怪的人……”
樓迦真的無奈了。
她能洞察人心、把握局勢,更擁有上萬年的知識積累,卻拿油鹽不進的男人沒有辦法。
“那你到底接不接受嘛~”
她乾脆開始耍賴,小小的人兒在男人的腦袋上方滾來滾去。
“接受!快給我接受啦!”
“我很好奇,你對我是不是太好了?你要是能回答我這個問題、說服我相信,你無論提出任何條件和要求,我都會點頭答應。”
男人在狼狽躲閃中漸漸尋找到了規律,還有心情與惡神調侃。
“該不會是真的對我一見鍾情吧?”
聽到這句話後,樓迦笑了。
“如果我說‘是’呢?”
“我不信。”
“這是事實。‘一見鍾情’可能不太準確,我對你並沒有人類口中男女方面的好感,無法感同身受,只將其看作人類這一族群為了繁衍生息而在基因之中鐫刻下的本能衝動。”
樓迦笑了起來。
“但我的確喜歡你,喜歡人類,喜歡這個世界上的生靈。”
“這話聽起來可真是……偉大。”
“不相信?在人類之中,同樣有‘神愛世人’的傳聞,你們能同時想象出殘暴妄為的惡神,和能與之對抗,為人們提供庇護的善神。冬生,你理解前者,卻為何始終不願意接受後者呢?”
“……”
不知何時起,她的語氣中開始透露著悲憫與慈愛。
在這一刻,岑冬生忽然覺得,樓迦真的像是一位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