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大陸,景藩王城圖南城的選址地上。
俞強站在一處小丘上,望著眼前荒蕪的原野和遠處蔚藍的海岸線,不禁感慨萬千。
三個月前,他率領艦隊護送第一批移民和工匠抵達這裡時,除了茂密的原始森林和偶爾出現的土著,幾乎一無所有。
而且更神奇的是這裡的氣候居然和大明是反著的。
此刻的大明已經是冬天了,但是這裡卻是夏天的天氣。
“俞提督,城牆地基已經勘定完畢。”
韓東快步走來,臉上沾滿塵土,“按計劃,先築夯土城牆,待石料運到後再包磚。”
俞強點點頭,展開手中的圖紙:“王宮位置定在這裡,坐北朝南,背靠山丘,前臨河流。雖比不上紫禁城,但規制也要符合大王的體統。”
“難啊。”
韓東嘆了口氣,“木材倒是就地可取,但磚瓦、石料雖然是就近取材,但是這裡的土人和咱們帶來的工匠,手藝實在是不敢恭維。”
“所以才要先建窯場和石場。”
俞強指向遠處的一處丘陵,“有了窯場和石場,工匠和土人們才能工作。而且王爺也已經從西山那邊購置了一批蒸汽裝置,優先運送過來,到時候有了這些神器的助力,自然也就會輕鬆不少。”
兩人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只見一隊士兵押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土著向營地走來。
“又抓到了?”
俞強皺眉問道。
韓東無奈地點頭:“這些土著神出鬼沒,經常偷竊工具和糧食。按景王令,不得濫殺,但也不能任由他們滋擾。”
俞強走上前去,仔細觀察這些被俘的土著。他們面板黝黑,頭髮捲曲,眼神中充滿恐懼和敵意。其中一個年長者似乎傷勢不輕,正痛苦地呻吟著。
“給他們食物和水,傷者讓軍醫看看。然後放他們走吧。”
俞強也不為難他們。
負責押送的百戶有些猶豫,“王爺說過,抓到土著可以充作勞力的...”
“王爺也說過要以德服人。”
俞強沉聲道,“我們初來乍到,若一味用強,只會激起更大反抗。放他們回去,讓他們知道我們並非嗜殺之人。”
百戶聽到俞強的話,也只得遵命。
當土著們被解開繩索,得到食物和治療時,他們眼中的敵意確實也明顯的減弱了不少。
尤其是那位年長的土人,甚至還對俞強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像是感謝,又像是某種祝福。
當晚,俞強在寫給朱載坖的密奏中詳細記錄了這件事,並在最後寫道:“...南冥土著,形貌雖異,然亦有喜怒哀樂。若待之以誠,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同化....”
..........
泉州港,流徙罪犯登記處。
前秀才張文宗拖著沉重的鐐銬,步履蹣跚地走向登記臺。
三個月前,他因在詩文中“誹謗朝政”被革去功名,判流放三千里。
但《南冥開疆令》頒佈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遠渡重洋。
“姓名?年齡?原籍?罪名?”登記官頭也不抬地問道。
“張文宗,三十有二,江西吉安府人,因...因文字獲罪。”
張文宗低聲回答。
登記官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讀書人?”
“曾中秀才。”
登記官在冊子上記了幾筆,“按新令,讀書人可免勞役,授塾師職,教導移民子弟。你可願意?”
張文宗愣住了。他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苦役和奴役,沒想到竟還能重執教鞭。
“願意!學生願意!”
張文宗頓時激動得聲音發顫。
登記官點點頭,命人除去他的鐐銬:“去那邊領新衣和路引。船上會有專人教你南冥的規矩。”
張文宗順著指引來到一個倉庫,那裡堆滿了嶄新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更令他驚訝的是,每人還能領到一套《四書章句集註》和文房四寶。
“這些都是...給我們的?”
張文宗不敢相信的問道。
發放物資的小吏笑道:“聖上有令,凡讀書人赴南冥者,皆賜書冊。而且聖上還說,南冥雖是新建,但禮樂教化不可廢。”
張文宗手捧《四書》,眼眶不禁溼潤了。
這一刻,他忽然也覺得自己很是愧疚了,因為他這些年一直都在抨擊朝廷的國策,認為朝廷現在就是在盲目擴張,不顧民生。
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的。
他終於明白聖上的深意了。
在泉州港等待了數日,在這幾天裡,張文宗也在深刻的反省著自己曾經的想法,那時的他真的是井底之蛙。
以為自己讀了一些聖賢書,聽了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就覺得是對的。
於是乎,就開始堅持著人云亦云來的“己見”,開始抨擊朝廷的大政方針,認為自己才是對的。
但是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又看著港口外的繁榮,以及他一行所見百姓的安樂與富足,他才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自己那麼多年的聖賢書真的是讀到狗身上,竟然都不能認真思考了。
現在被奪了功名,發配南冥。
本來以為是終身之罪,但現在看來,彷彿又是一次新生!
第二日,人終於聚齊了。
泉州開往南冥的大船終於要起航了。
登船前夕,所有移民被集中到港口空地上,聽宣讀《南冥安置令》:
“...爾等雖為戴罪之身,然皇恩浩蕩,給予自新之機。至南冥後,每人授田五百畝畝,牲畜三十,宅地一方...凡勤勉耕作三年者,可申請家眷來聚...子弟入學五年,透過考核者,可參加景藩科舉...”
張文宗聽著這一條條政策,心中也充滿了希冀!
或許,在那遙遠的南冥洲,他真的能重獲新生,甚至為子孫開創一個全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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