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
朱載坖呆坐在龍椅上,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摺一封未動。
殿內炭火燒得極旺,朱載坖卻覺得混身發冷,彷彿是得重感冒一樣,但是他卻感受不到一絲身體上的痛苦,只有心裡依然傷心難過著嘉靖皇帝離開的事實。
雖然,對於這一天的到來,朱載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真的等到了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朱載坖才發現,自己所謂的準備,不過就是一場自我麻醉的心理暗示吧。
如果時間能夠回溯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初穿越到這個時候時代的時候,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著初穿越的心態看看待嘉靖皇帝的話。
那麼朱載坖也不會像現在這麼難過了。
畢竟那個時候的他,對嘉靖皇帝可以說沒有多少情分可言的。
嘉靖皇帝的生與死,對於那時的他而言,可就跟剛剛死的莊敬太子一樣,就是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有了二十多年的經歷之後,朱載坖與嘉靖皇帝之間的父子感情,也漸漸的從陌生走向了真實,並且朱載坖也真的切實的感受到了嘉靖皇帝一直以來對他的關心和愛護。
要不然,就以他當初剛剛穿越而來的中二性格,以及所做的那些事情,肯定不會得到嘉靖皇帝的一絲縱容,甚至還會嚴厲斥責和處罰他。
但是那個時候,無論他做什麼,嘉靖皇帝都彷彿是沒看到一樣,就這麼默默的縱容著他,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情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孟衝瞅著案几上小廚房精心準備的膳食早已涼透,心裡也不禁擔心著。
作為在朱載坖身邊伺候了一輩子的大伴太監,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朱載坖這樣。
孟衝的心裡也難受極了,他不想朱載坖一直這麼的傷心難過。
“皇爺,您已經一天一夜未進水米了...”
孟衝跪在階下,聲音哽咽的看著朱載坖。
朱載坖恍若未聞,目光空洞的望著殿外的飄雪。
嘉靖皇帝走了。
那個他曾經畏懼、不解、甚至腹誹過的道君皇帝走了。
朱載坖這一刻才發現,原來不知在何時的時候,嘉靖皇帝在他心裡已經有了真正的父親重量。
所以,此時此刻的朱載坖心裡有多麼的難受和痛苦,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皇爺您說句話呀,太子殿下和百官都在殿外候著...他們都無比的關心您啊。”
孟衝的眼淚也在眼眶裡掉落下來,像是止不住的大雨。
朱載坖緩緩的反應過來,看向孟衝。
聲音嘶啞的不像是自己一樣,“讓他們都回去,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朱載坖的聲音雖然也讓人無比的擔心,但好歹也算是有回應了。
孟衝在聽到這句話後,也連忙說道:“皇爺,您先吃點東西吧。”
朱載坖緩緩點頭,然後又揮揮手,繼續示意孟衝退下。
孟衝見朱載坖這樣,心裡又難受又無奈,但也沒有辦法,只能乖乖退下。
在孟衝退下之下,朱載坖也終於緩緩起身,動了起來,走到了窗前。
朱載坖看著外面的雪花無聲地落在南海子的白色冰面上,除了遠處的紅牆,天地都是一片的素白,就彷彿是朱載坖現在的心情。
朱載坖望著湖面的視線漸漸模糊,他腦海深處的記憶,此刻也如潮水般湧來...
他彷彿一下子就回到了那個剛剛穿越而來的時候,那時候的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鬼叫著要給孟衝一拳,但最終卻被綁了起來。
後來見到李時珍時,朱載坖也是驚為天人的崇敬,一下子就把自己王府的錢財都大手一揮的送給了李時珍。
後來在漸漸的瞭解之後,朱載坖才發現自己做的不是夢,而是真的穿越了。
但在那個時候,朱載坖雖然很滿意自己的王爺身份,但同時也對那位變成了自己便宜老爹的嘉靖皇帝,充滿了腹誹和嘲諷,以為嘉靖皇帝就是一個醉心權術,一心修道,不顧天下蒼生死活的昏君。
可隨著後來的瞭解,隨著後來一樁樁一件件事情的發生,漸漸的朱載坖也扭轉了他的固有印象,開始認真的思索和接受嘉靖皇帝的存在。
記得自己穿越而來的第二年,正是嘉靖二十八年,俺答汗率十萬鐵騎突破長城,直逼北京。朝堂上一片慌亂,有大臣竟提議遷都南京。
當年早就知曉這一切的朱載坖就提前出了城,到了他所建立的順義產業園內,仗著他對歷史的預知,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組織起來的部隊,並奪了前來護衛順義產業園的馮保兵權。
帶著輕裝簡從的騎兵,就直奔黃榆溝,埋伏了一波從這裡偷襲過長城的俺達大軍。
那時的他能成就如此功績,不可謂是不幸運。
要知道在古今的戰場上,從來都沒有必勝之戰可言。
但當時朱載坖就是靠著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迷之自信,完成了這一波不可能的逆天操作!
隨後嘉靖皇帝在得知在外領軍打勝仗的人,正是朱載坖的時候,他也趕緊的為朱載坖遮掩身份,並派遣了更多的京營部隊過去支援,讓朱載坖掌握了京師內外最重的兵權!
可以說,這些操作,若沒有當初嘉靖皇帝的信任和支援,就算是朱載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節節勝利!
後來,贏了俺達之後,朱載坖功成身退,同時心裡也在忐忑不安著。
但是嘉靖皇帝會問他擅自調兵的罪過,可是最後他不僅沒有被問罪問責,反而還被委派為犒賞大軍勝利的負責人,在武英殿與文武百官等一同慶賀和宴請了京師保衛戰的有功之臣!
而且,更讓朱載坖沒想到的是,嘉靖皇帝居然還重重賞賜了他的假身份,不僅為那個功成身退的假身份,賜了名,而且還封了侯,加了功臣名號。
可以說,那個時候的朱載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嘉靖皇帝會這樣。
再後來,隨著順義產業園的越做越大。
漸漸的也有人彈劾起來,裕王與民爭利的事情。
可是那個時候的朱載坖卻天真以為,自己的產業園內有黃錦的股份,誰來告都不好使。
所以,他也就這麼有恃無恐的繼續擴大著順義產業園的影響力。
但是到後來,朱載坖才明白,這些彈劾之所以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和效果,就是因為嘉靖皇帝在後面幫他默默兜著底。
所以,即便是他當初的事情做出的風頭有多大,最後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想到這裡,朱載坖的心中又泛起了一種複雜的情緒。當年自己怎麼就那麼笨呢?
想遍了所有的人,也想遍了自己,就是沒有想到嘉靖皇帝的身上。
再後來,隨著京師特區的設立。
隨著大明聯儲的出現。
也隨著朱載坖勢力日益的增長,嘉靖皇帝也終於賜予了朱載坖監國之權。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朱載坖的監國之權,好像只是做作樣子,只在自己的王府裡看看司禮監和通政司送來的各種奏疏。
但隨著日子的增加,朱載坖的監國之權,也開始由虛轉實,來到了只有太子才能上課學習的文華殿裡監國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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