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祝玉妍從正屋出來時帶起一陣淡淡的香風,她今日穿了件深紫色交領襦裙,裙襬上銀線繡的暗紋是纏枝牡丹,花瓣層層疊疊,繡得密不透風。外面罩件黑色薄紗長衫,紗質輕得像蟬翼,走動時貼在身上,隱約能瞧見襦裙鉤勒出的豐腴曲線。肩頸圓潤,腰肢被銀帶一束,勒出不盈一握的細,往下卻又緩緩豐腴起來,襯得臀線翹而不墜,每一步都帶著種成熟女子特有的韻律。
頭髮梳成高髻,綰得一絲不苟,一支羊脂白玉簪斜插著,玉色溫潤,襯得鬢邊碎髮愈發烏黑。耳垂上珍珠耳璫不大,卻圓得滾溜,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在頸側投下細碎的光。
見了易華偉,她眼尾先跳了一下,那點驚訝在眸子裡轉了圈,很快便壓下去。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一瞬——易華偉此刻膚色暗沉,眉峰修得鈍了些,可週身散發的氣度還是瞞不過她。
祝玉妍上前三步,腰肢微折,行禮時紗衫滑落肩頭半寸,露出鎖骨處一小片蜜色肌膚,卻偏在抬頭時眼風一收,扭頭看向身後的少女:“綰綰,還不見過先生。”
她身後跟著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穿件藕荷色齊胸襦裙,裙裾上纏枝蓮繡得極豔,粉白花瓣配著深綠枝蔓,針腳密得能數清。外面罩件淺粉半臂,料子貼在胳膊上,能看出手臂纖細,腕骨像玉珠子似的。手腕上一對銀鐲磨得發亮,走動時“叮鈴”作響,脆得像山澗滴水。
這叫綰綰的少女抬起眼時,易華偉倒覺她眼神裡有種奇異的矛盾。瞳仁黑亮得像浸在清泉裡的墨玉,眼尾卻微微上翹,天生帶著點勾人的媚態;額前硃砂花鈿點得小巧,襯得眉眼愈發鮮明;唇瓣是自然的櫻粉色,瞧著嫩得能掐出水,笑時會露出一點尖尖的犬齒,又添了幾分說不清的狡黠。
綰綰在瞧向易華偉的瞬間,呼吸明顯頓了一下,在她看來,這位被師父稱為天下無雙的男子,容貌似乎並不特別出眾。但當她注意到易華偉的眼神時,卻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那眼神平靜而深邃,彷彿能看透人心。
不對,應該是易了容。
綰綰心念電轉,她眼睛本就大,此刻睜得更圓,目光黏在他眉骨、下頜的輪廓上。
明明是少女的青澀身形,齊胸襦裙束得高,襯得脖頸又細又長,可那眼神卻帶著種與年齡不符的妖冶氣。
“綰綰。”
看著綰綰的失態,祝玉妍柳眉輕顰,輕咳一聲。
“綰綰拜見先生。”
綰綰這才回過神,聲音清脆,尾音卻顫巍巍的,帶著點慌亂。起身時飛快地又瞟了易華偉一眼,一抹紅暈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倒讓她那份清靈裡的詭媚,更顯鮮活了。
“你倒是眼尖。”
輕輕一笑,易華偉抬手一抹,瞬間恢復了原本面目。
綰綰的呼吸驟然停滯。
當易華偉的手指從面龐滑過,那張原本略顯平凡的面容彷彿被揭去一層薄紗,剎那間顯露出真容。
光線恰好在這一刻微微跳動,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光暈。
他的眉峰變得英挺,鼻樑高而直,唇線分明卻不顯刻薄。最令人屏息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夜,卻彷彿蘊藏著星芒,只一眼就讓人移不開視線。
綰綰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她曾聽師傅描述過盟主的容貌,但那些言語在此刻顯得有些蒼白。
祝玉妍輕笑一聲,眼尾微微上揚:“先生看上去比之前更俊朗幾分呢!”
看著容貌還勝自己一籌的綰綰對著師父露出一臉嬌羞的表情,心中冷哼一聲,單婉晶快步走到祝玉妍身邊,竟是難得地露出小女兒情態:“外婆,您這幾日可好?母親前日還唸叨您呢。”
“婉兒!”
祝玉妍伸手輕撫單婉晶的髮絲,眼神柔和下來:“都好,你母親她…真的提起我了?”
“是啊。”
單婉晶順勢挽住祝玉妍的手臂:“母親說您最愛吃她做的桂花糕,等回了襄陽,定要請您來嚐嚐她新研製的方子。”
這親暱的場面讓綰綰看得有些發怔,她從未見過師傅露出如此溫柔的神情。
祝玉妍抬眼看向易華偉,眼中帶著幾分感慨:“還要多謝先生成全。若不是您從中調解,美仙她…”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單婉晶輕輕靠在外婆肩上:“母親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今我們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努力,這才是最重要的。”
“嗯!”
輕輕揉了揉單婉晶肩膀,祝玉妍側身讓路:“還請先生入內說話。”
正屋內部陳設簡潔卻精緻。地上鋪著竹蓆,中央擺放著一張黑漆木桌和幾個蒲團。東牆立著書架,上面整齊排列著卷軸和書冊。西牆掛著一幅中原地圖,上面標註著各種符號。北窗下設有一張臥榻,鋪著青色錦褥。
祝玉妍引易華偉到主位坐下,自己坐在下首。綰綰快步去沏茶,動作輕靈如燕。單婉晶立在易華偉身後三步處,目光掃視屋內陳設。
“洛陽情況比預期複雜。城內現有我們的人手三十七名。”
祝玉妍開口道,聲音平穩:“其中十六人潛入各府邸為僕,九人在市集為商,其餘分散在城中各處。每三日收集一次情報,由綰綰負責傳遞。”
易華偉的目光掃過書架:“可有重要訊息?”
祝玉妍從袖中取出一卷薄絹,展開鋪在桌上,上面用細墨寫滿了小字:“王世充近日加強了城防,新增四處哨卡。李密的人在城南購置了三處宅院,似乎有意擴大在城中的勢力。獨孤閥昨日與李閥密使會面,具體內容尚未探明。”
綰綰補充道:“我昨日在城南市集聽到幾個胡商交談,他們說李閥正在大量收購戰馬。”
易華偉接過紙卷,並未立即展開:“獨孤閥呢?”
“獨孤峰表面上支援王世充,但私下與李閥往來頻繁。”
祝玉妍答道:“昨日深夜,有馬車從獨孤府邸後門出入,前往城東李宅。”
綰綰端茶過來,先將一盞茶恭敬地放在易華偉面前,偷眼瞧他時手微微抖了一下,茶水險些濺出。她趕緊穩住茶盞,耳根泛紅。接著為祝玉妍和單婉晶上茶,最後自己跪坐在師傅下首,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上,卻仍忍不住抬眼偷看易華偉。
單婉晶接過茶盞時淡淡看了綰綰一眼,沒有立即飲用。
易華偉展開紙卷瀏覽,室內一時寂靜。祝玉妍端正跪坐,背脊挺直。綰綰的視線在易華偉手指上停留——那雙手指節分明,修長有力,此刻正輕撫紙捲上的文字。
“還有一事,淨念禪院近日閉門謝客。”
祝玉妍神色略顯凝重:“禪院守衛森嚴,我們的人無法潛入。但據外圍觀察,近日禪院香客減少,武僧巡邏次數增加。可能有變。”
易華偉抬眼:“可知談話內容?”
祝玉妍搖頭:“禪院守衛森嚴,我們的人無法靠近。但次日,李宅派出信使急往長安方向去了。”
單婉晶突然開口:“師父,需要我潛入查探嗎?”
易華偉尚未回答,綰綰搶先道:“淨念禪院機關重重,外人難以潛入。”
她說完立即意識到失禮,忙低頭補充:“綰綰曾嘗試接近,險些被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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