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修逸昭昭謝消慶把李清文押去江府,又喊來吳祥問話。
吳祥受賄多年,滑得像條捏不住的泥鰍,半點把柄也沒有,三言兩語就把罪責全數甩到李清文身上。
再加上昭昭推波助瀾,哪有李清文狡辯的餘地?
江尚書失望至極,沉默久久不語。
礙於這樁案子涉及內廷,又是江府家事,修逸不便多言,一干人告辭離去。
待人走後,廳內只剩江李二人。
李清文怕被治重罪,江尚書卻只說:“退婚的事我與阿盈說,你走罷。”
這一走便再也來不了,李清文豈肯甘心?冒雨跪求一夜,得了個更加狼狽的下場。
吳祥仍在咚咚磕頭,身前玉磚一片血痕。
意行不為所動,散漫道:“別求我,求李大人。”
吳祥怔住,區區一個六品官,給他提鞋都不夠格,如何拉得下臉求?
他僵滯著,後背忽被重重一踹,他唉呦一聲撲倒在地,還未緩過神,冷硬靴底踩上了臉。
何妄腳下力道格外重:“不遵殿下的命?”
臉上被踩,吳祥滿嘴牙齒擠得生疼。
他混成大太監後就沒受過辱,下頭都捧著他,這會兒摔在地上,竟嗚咽著流淚:
“奴才……奴才冤吶!那些摯敬不是奴才要的,李大人自個兒送上門來,求奴才別因馬場一事心懷芥蒂,方便的話再在老祖宗面前美言幾句……奴才心動固然有罪,可官場哪有不受賄收禮的?罪在始作俑者啊!”
意行不喜聒噪,神情流露出幾分不耐。何妄察言觀色,腳下力道加重,吳祥的嘴被迫閉上,再嚷不出半個字。
“他跟江尚書也這麼說的?”意行瞥向李清文。
“……是。”李清文離座,屈身在吳祥旁邊跪下,“此事下官也有錯。”
到底是人微言輕,再冷靜也透著謹慎拘束。
意行打量李清文低眉順眼的模樣,莫名笑了一聲:
“區區一個太監,也值得你討好?好歹也是越過龍門的人了,怎還留著困頓時的習性?”
“事事圓滑,處處怕得罪人。李大人,沒鋒芒的刀能成甚麼事?”
何妄摸了摸鼻子,心說你當初從冷宮出來,不也是這副畏怯模樣?
做戲,逢迎,討好……
短短几年便哄得吳貴妃與吳尚書傾力相助,殺先太子,除盡兄弟,逼皇帝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最嫌棄的你。
李清文隱約知曉這些舊事,明白意行並非在與他說話,遂把頭埋得更低:
“殿下教訓的是。”
內殿三人各有心思,唯有吳祥冷汗涔涔跪在地上。
太監身上有股臭味,出汗後尤甚,意行厭煩,吩咐何妄道:“取那把珠子來。”
何妄繞到屏風後,端出一面銀盤,十幾顆葡萄大小的玉珠隨著步伐滾動,冷雨落泉,叮叮咚咚停在意行手邊。
“吳祥。”意行微笑,取出一枚玉珠把玩:“你過來。”
他容貌生得極好,一雙桃花眼宛如晴日下波光瀲灩的湖面,帶著若有似無的引誘。
無論是誰望見這雙眼,都會心甘情願地沉溺,到死也是情願的——
吳祥回想起宮女們常說的話,鬼使神差的,手腳竟帶他爬到了意行腳邊。
“殿下……”
“抬頭。”意行語調溫柔。
吳祥顫顫抬頭,畏怯注視著意行手中的玉珠:
“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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