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喝酒沒意思,黃謙沖竹林的方向喊了幾聲,沒聽到小多回應,便疑心他要麼是被蛇咬昏了,要麼是摔倒磕暈了。總之都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只好進竹林去尋人。
夜風寂寂,竹林森森,零碎如雪的月亮灑在地上,一片幽涼。
“小兄弟?”
黃謙的聲音消散在夜風中。
卻聽竹林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人在哭,黃謙提步往裡走去。
只見月色下,水塘邊,有一白衣少女背對著黃謙,臨水照月,輕泣自憐。
一陣風來,吹動她腰間玉佩,泛起清脆的鈴鐺響。
在一道道鈴鐺聲中,黃謙彷彿被人點住了神竅,塵封的記憶如洪水般將他淹沒,眼前的少女與心中念念不忘的謝姝重合,沒來由地讓他溼了眼。
“……姝兒?”
他試著喚了一聲,可話語彷彿傳不到少女的身邊,於是他只好走近,越走越近。
一步,兩步,三步……近在咫尺,他顫抖著抬起了手,想像以前那樣撫摸她的頭,卻又猛地收回去了。
他怕戳破現實,發現眼前人不過是他醉酒後的妄想。
黃謙克制著心中的情誼,輕聲道:“這些年來我很想你……”
少女聲音嬌媚,頭也不回地答道:“謙哥,我也很想你。”
接著她便猛地回過了頭。
濃濃的夜色模糊了視線,卻依稀可見那是一張可怖的臉。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滿是傷疤,帶著似哭似笑的神情:“我沒有背叛過你,我是被趙四強迫的……我爹明面逼我去死,私下卻把我丟給趙四。”
“我一直被鎖在從前的舊宅裡,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你好狠的心……這麼多年也沒想過救救我……”
黃謙被那張臉嚇得三魂離了七竅,腦中熱乎乎的酒意如結冰般涼透了。
等他回過神時,那面容可怖的少女已經如鬼魅般到了幾步之外。
“你是誰?”黃謙問。
少女扶著青竹,笑得詭異:“我是早就死了的人啊。”
思來想去,黃謙反應過來自己入了別人設下的局。
“裝神弄鬼。”黃謙冷聲道,“用我喪妻亂我心緒,你好大的膽子!”
少女笑而不語,再不多說,拂袖離去,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像是蹁躚的蝶。
風聲中傳來叮叮的鈴鐺聲,黃謙猶豫片刻,提腳跟上了少女的背影。
*寅時。
烏雲遮月,天光暗淡,只剩幾點星子發著微不足道的光。
昭昭穿著一身黑衣,走在夜色中像是靈巧的貓。
她手中有個小壺,裡面是油,絲絲縷縷流了一路。
油線微微發亮,閃著銀白的光,恰好圍著趙四的宅子繞了一圈。
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