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獄卒怯生生的,拿被子捂住了肚臍,繼續問:“那為什麼結案這麼慢?”
“這四個人都是被砒霜毒死的,但陳監市查遍了縣中所有醫館,也沒找出誰家近日賣了砒霜。”
陳仵作漫不經心地答道:“三人全屍,一人頭身分離,我的猜測是兇手瞧見第四人沒死,於是用繩子一類的東西勒殺。對了……你再給我描述一下兇手的身形外貌?”
小獄卒想起這事兒就氣,頭更疼了:“比我矮一點點,身子瘦瘦的,眼睛……眼睛很像貓兒一類的小畜生。”
“貓兒?”陳仵作指尖夾著毛筆,輕聲呢喃,似是想起了什麼,筆鋒急急下落:“我明白了!我一開始還在疑惑,為什麼兇手明明身上有刀,殺人的方法卻是用繩子勒,依你說的外貌這兇手多半是個年輕女子,一開始是不願見血的……”
“後來她又發現脖子上的勒痕太明顯,於是將屍首分離,擺出一副怪模樣……”
陳仵作想起自己初次到牢房時看見的場面,笑道:“果然是個孩子。分屍後還故弄玄虛地在牆上畫了亂七八糟的符籙,唬得衙門裡那些信鬼神的人都以為這是邪靈作祟……幼稚!”
正說著,門外響起了貓叫聲。
陳仵作推開門,外面天已經黑了,他東望西望也沒看見貓在哪兒。直到他踩住了軟綿綿的東西,腳邊的喵喵叫越發急促,他才發現黑乎乎的夜色裡藏了只黑乎乎的小貓。
他挪開腳,小黑貓湊過來,不急不忙地舔著魚身上的肉。
黑貓不吉,但著實可愛,陳仵作蹲下身揉了揉貓頭,卻發現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個雞蛋。
這是補身體的好東西。
他走過去撿起,用袖子擦乾淨了放進兜裡,正要回過頭衝屋裡的小獄卒喊一句今晚再加個蛋花湯,就見不遠處竟然還有一個雞蛋。
一個,兩個,三個……前面還有,他像條咬了餌的魚,離家門越來越遠,走進了屋前的林子裡。
足足撿夠了十七個雞蛋,他才在一棵老榕樹下停住了腳,石臺上有一個小布包,下面壓了一張紙。
他掂了掂布包,是銀子,大概有十五六兩。再拿起信紙,藉著月光一瞧——
以鬼神之說了事。
先付十五,後酬三十。
兇手向他行賄,要他敷衍人命官司。
陳仵作冷笑一聲,也不管兇手還在不在林中,大喊道:“你痴心妄想!”
抓住兇手一樣有錢拿,要沾了人血的賄銀做什麼?他把銀子丟在原地,倒有幾分剛正不阿的氣勢。
那雞蛋要不要丟?他想起了弟弟吃肉包時的傻樣,罷了……罷了……拿回去吧。
夜色中,昭昭坐在樹枝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仵作用衣服兜著雞蛋走回家,臉上浮出薄諷的笑。
痴心妄想?
走著瞧吧。
天還沒亮透,陳仵作就揣著熬夜整理出的捲紙去了縣衙。
他來的早,門還沒開,只好拍了拍門把縣衙裡的人叫起來,問:“吳縣丞在不在?我有要事呈給他。”
那人揉揉眼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哪會睡在衙門裡?新娶了個十四五的小妾,天天泡在家裡,玩得正起勁呢。”
陳仵作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縣裡出了四條人命的大案,上面這群吃乾飯的竟然還在玩女人。
他瞧不起這群蠹蟲,但他人微言輕,想往上爬就得舔著上司。
無奈,只好打聽了吳縣丞私宅的地址去拜訪。
他給門房塞了銅板,點頭哈腰道:“兄弟,麻煩你無論如何都通報一聲,這事兒關乎你家大人升官發財。”
門房嫌他給的少,很瞧不起地瞟了一眼:“候著吧你。”說罷便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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