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林知清說話,林從禮便開口了:“三弟確實是主將,但戰場上瞬息萬變,如若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將士身亡?”二爺爺冷喝一聲,彷彿已經看透了所有人一樣,沒有接話,而是偏過了頭:“如若我兒還在,定不會任由你們欺壓我們祖孫,我這些年為林家做得還不夠多嗎?”
聽到這話,林從禮到底是說不出什麼了。
林知清卻皺起眉頭,二爺爺自己心裡也知道將兒子的死歸結到別人身上是不應該的。
但他不願意面對這個現實,只能將這種痛苦轉移成仇恨。
這是一種逃避行為,林知清理解他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但不能接受他將事情歸咎到別人頭上。
“二爺爺,你這些年為林家做了什麼?”林知清緩緩開口。
二爺爺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林知清會問這個。
林九思卻按捺不住了:“自老侯爺那輩開始,林家便在全力培養老侯爺,而我爺爺卻只能學做生意,走不了仕途。”
“林家本來就是一個爛攤子,我爺爺接了四十多年的爛攤子,輪得到你來說嘴嗎?”
“若不是那些老祖宗們偏心,我和爺爺又怎麼會只能受盡別人的白眼做生意,而你們卻錦衣玉食,只用做閒散的官家少爺和小姐。”
他的語氣中透著濃烈的不甘,眼神中也帶著一股強烈的恨意。
很顯然,二爺爺從前沒少同他說那些事情。
“偏心?”林知清搖了搖頭:“據我所知,二爺爺之所以走不了仕途,是因為你在武藝上的天賦不如我爺爺。”
“其次,林家並未限制小輩們鑽研文道,四叔便是做了文官。”
“但二爺爺你呢,你好像並沒有想走這條路的意思,反而是一頭扎進了生意裡。”
“確實,你這些年一直在賺錢維持林家運轉,但我盤過賬了,除去我父親被查抄的東西,老侯爺便替林家掙了不少的軍功和賞賜。”
“而這些賞賜我都已經對過賬了,除去御賜之物不能隨意買賣之外,其餘的東西早就沒了。”
聽到這裡,二爺爺的瞳孔緊了緊,身體微微後仰,明顯是沒想到林知清能把這些陳年舊賬翻出來。
林從禮眼角上抬,左邊眼睛瞪大了一些,顯然是有些驚訝。
方才一直沒有出聲的林從硯退後了半步,看不清表情。
唯有林九思還看不清楚狀況:“那些錢本來就是為了支撐林家基本的運轉的,若是不將那些東西賣出去,怎麼養活林家這麼多口人?”
林泱泱聽不下去了,她猛地上前,將一本賬冊扔到了林九思身上:“你自己看看,如若是為了林家,那些東西為何只進不出。”
“倒是你們爺孫倆名下多出了好幾個莊子和商鋪,那千金閣我就不說了,你們連清妹妹的月例銀子都剋扣,就這麼缺那一兩銀子嗎?”
提到這件事,二爺爺的目光微閃:“我何時剋扣過……”
話說到一半,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把拿過林九思手中的賬冊看了起來。
他翻了許久,發現這些年的每一筆賬都算得清清楚楚以後,他到底什麼話都沒能說得出來。
林九思張了張嘴,想到林知清這些年被剋扣的銀子都進了自己的口袋,爺爺是不知情的,他梗著脖子叫囂了起來:“要不是因為他爹,林家用得著這麼扣扣搜搜的嗎?她的銀子就當替她爹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