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軒宇不屑一笑,目光閃爍,掃過那些被鐵鏈拴著的村民。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四十歲的青壯年居多,年紀最大的老嫗似乎足足有七十歲以上,一個個臉上都充滿了麻木、絕望的表情。
他們的身上有著奇怪的、似乎代表某著隱喻的血痕,是被鞭撻所得。
當看到人群裡面最年輕的一個女孩,看起來還不滿十歲的模樣,居然也被這樣拴著,身上滿是傷害,背也佝僂著,似乎小小的身體似乎承受不住鐵鏈的重壓,應軒宇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他確實聽說過這個什麼聖使團的名頭,據說是叫什麼“白蓮教”,但親眼所見還是第一次。
在他們這樣的修行者眼裡,這種小教派根本是上不得廳堂的東西。
卻沒想到,在這些窮鄉僻壤的縣城,這個邪教居然如此囂張麼?真是該死!
他的殺氣瞬間遍佈全身,長劍劍柄微微顫抖,似乎在為即將而來大開殺戒、飽飲鮮血的一幕而歡呼雀躍。
這時候,蓮花轎子的靠了過來,簾子掀起一角。
應軒宇下意識看去,對上了一雙眼睛,一雙碧綠的豎瞳。
對視片刻後,那簾子後面的人像是突然注意到什麼,目光一轉,落在了白髮少女的身上,上下來回似乎忌憚的掃視著。
片刻後,傳出嘁嘁嘁的笑聲。
“妙哉妙哉!老母庇佑,如此美麗動人的處子,合該為我聖教獻上一切,咯咯咯~”有個豔麗的女子聲音在簾子後面響起。
“軒哥!”
白髮少女感受到那種宛如被毒蛇盯住的目光,頓時渾身不自在,下意識躲到了又是兄長、又視為心儀物件的應軒宇背後。
應軒宇先是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接著眼神冷冽,手已經伸向了劍柄:“找死!”
轟!劍身爆發出一聲龍吟,鋒利可怕的劍氣如瀑布般噴湧而出,籠罩全場,射向了在場每一個人。
那些面具人的腦袋連帶著尖頂圓帽一道兒飛了起來,血濺當場。
剎那間,屍橫遍地,失去了抬轎人的轎子也轟隆一下落在地上。
“兵器大師”,夜戰八方!
“喲喲喲,還是一位巔峰武師?不錯不錯,是個好皮囊呢~”
面對這樣凌厲的攻擊,轎子裡的女人不但不怕,反而發出了愈發魅惑的嗓音。
“妖女,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交代一切,饒你不死!”
應軒宇人劍合一,直接衝進了轎中。
“嘻嘻嘻~”
轎子裡突然傳來了奇怪的笑聲。
接著就是“啪嘰”一聲,宛如用手指插入灌滿水的小竹筒似的怪響,響了好幾下。
然後猛地沉寂下去。
這安靜來的太突然,就好像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靜音鍵。
“軒哥?軒哥你怎麼了!”
白髮少女震驚駭然,急忙要上前檢視。
這時,簾子猛地掀開。
長髮的女子舔著嘴唇,回頭望向了女孩。
“嘶!”
正要上前的白髮女孩猛的停下,瞳孔驟然一縮,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珠。
“怎麼……可能……你,你把軒哥怎麼了?”女孩驚恐大喊。
“那就自己過來看。嘻嘻嘻嘻……”轎子裡的人發出了混動般的聲響,緩緩走出。
白髮少女倒吸一口涼氣,腳步都軟了,不斷被逼退。
“不……怎麼可能……發生了什麼?你究竟是誰?!”女孩嘴唇顫動,幾乎無法發出聲音。
因為在她有限的知識中,根本無法理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什麼。
她看見了……
她看見了!
一個由腦髓和細小肉芽一起構建而成的。
和應軒宇長的一模一樣的。
女人。
……
……
啪嘰!
啪嘰!
徐束跟在寡婦楊素水蛇般扭動的柳腰後面,從緊緻逼仄的洞口裡出來了。
他之前說要去楊素口中白石鎮“親自視察”,態度不容拒絕,楊素自然也就沒法再拒絕反抗。
他們從廊橋旁邊的一側的小路,走了幾公里,饒過那座山頭,最終從一條天然石洞鑽出。
“柳縣長,下面,就是白石鎮了。”楊素有些扭捏的說。
“哦,好,這腰可真細啊~”徐束感慨著。
“縣長!?”楊素頓時一驚。
“我是說下面的小河可真細啊!”徐束反應過來,指著下面至少百米寬的川流說道。
這地方的入口在半山腰,徐束俯仰天地,望著那白雪茫茫、河流環繞之城,忍不住大聲感慨道:“啊,這蒼茫的天涯~啊,這蒼茫的大地!”
聲音洪亮,鬼哭狼嚎。
“……”
小雅無語,看了他一眼,淡淡吟唱道:“獨立蒼茫醉不歸,探梅踏雪幾時回?白石岡頭曲岸西,多情山鳥不須啼。”
徐束:????
“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小雅一臉促狹,眉角彎起,好像調戲似的說,“如果不是的話,我再幫縣長您想一首更應景的。”
“嘿!”
徐束頓時被逗樂了。
這老丫頭,還真把自己當文盲看了?
那假如告訴你,我剛才其實在“蒼茫的天涯”後面差點唱出“是我的愛”你又該如何應對?
居然還被你瞧不起了……這回非得治治你不可!
這樣想著,徐束心中一首真正應景之詞,浮上心頭。
略作沉吟後,他緩緩道: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注1)
話音未落,他氣勢磅礴,震盪空氣,頭頂頓時積雪嗡鳴,轟隆隆引發了一場雪崩。
在這真當宛若“山舞銀蛇”般的大雪崩中,徐束身軀巍然不動,為三人擋住了浩蕩雪瀑,同時深吸一口氣,揚聲唱道:“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競折腰!”
轟隆!
滿山飛雪,盡數被吹散,玉宇澄清,這就是“龍象”一吼之力!一首詩吟罷,楊素母女倆同時一愣,瞪大了眼睛,呆呆看著徐束。
悅兒年幼,還聽不出什麼。
但楊素可算是個“歌舞雙全”,聞聽此言,細細品味,不由得已是驚為天人。
而原本想看徐束出醜的小雅更是渾身一震。
伴隨著那激昂的文字,她腦海中浮現的,正是那個人影。
一個為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目標,遭遇萬難,仍舊不忘初心,拼命向前的偉岸身影。
這道身影,曾是她的母親口中的“那個人”。
後來那個人不在了,這身影變成了她母親。
再後來,母親也不在了。
這道身影……現在已經變成了她自己!“回首來路多艱辛,望去路如無根浮萍,我歐陽素仙這一生,不求過去,不問來世!只求快意恩仇!
“欲與天公……試比高!”
這一刻,小雅甚至溼了眼眶,喃喃跟著唸了一句。
她望向徐束的眼神,更是綻放出難以想象的異彩!一時間,山洞出口到三個女人,一大兩小,均在用崇拜的目光看下。
“……咳咳。”
徐束咳嗽一聲,頓時有些不太好意思。
過了,過了啊!尤其是小雅,這滿眼都是星星的目光太諂媚了!這把他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還能告訴你這詩並非我原創嗎?
為了掩飾尷尬,徐束接著說:“好了,別再耽擱,咱們該上了。你看那小鎮中心明顯有些繁華,而周邊的八個村落看起來卻很是貧窮,可見此地官僚欺壓,百姓民不聊生,真是大大的不好!”
“但是沒有關係,因為本縣長來了!”
說到這裡,徐束甩了甩並不存在的儒衫,意氣風發,抑揚頓挫喊道:“縣長來了,青天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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