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有精神病的事,幾乎天下皆知。
大周朝廷上下不敢惹他,生怕他啥時候犯病,將自己拉出去砍了。
不少官員都覺得大周遲早要完,秉承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只做自己手上一攤子活,絕對不會多做一點。
原本還有佟太師主理朝政,把住大周這條船的方向不跑偏,但大周皇帝把他給撤職了。
這下子,大周這條巨船,在大周皇帝的帶領下,瘋狂撞向冰山。
……
顧雲煙喬裝打扮,藏在黃錦程的商隊裡。
這是她時隔多年再次來到江南。
江南好水好景好風光,到處都是花團錦簇,沒有一點人心惶惶的跡象。
京都的訊息被源源不斷地傳回來,所有人都覺得大雲皇帝顧南夕,已經滿足佔據長江以北的大片土地,肯定不會南下。
茶樓酒肆間,除了小商販的叫賣聲,還有書生,豪門世家子的高談闊論。
“高昌三國歸順,西夏歸順,大雲又出兵高麗,他們自己忙都忙不過來,不可能會攻打大周的。”
“如此看來,咱們大周才是天底下最安穩的地方,大雲皇帝窮兵黷武,也不知大雲的百姓該是如何的水深火熱。”
有商人往來大雲和大周之間,忍不住替大雲說話:“我瞧著大雲的發展很是迅速,去年秋收,產量翻了一番,大雲朝廷又給降了農業稅。而且,自從大雲拿下西夏和高昌三國後,無論是向西的山路還是東面海路,都很順暢。”
這番話很快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反駁:“這都是《雲州週報》上寫的吧,大雲最擅長輿論攻勢,誰知道上面說的是真是假?”
商人辯駁:“我經常去大雲,我還能不知道嗎?”
“你去的是京都,又沒去北面!京都本就是百年都城,其繁華程度,豈是其他城池所能比的?你所見到的繁華,是大週數百年的苦心經營,跟大雲有何關係?”
商人瞅一眼此人的裝扮,儼然一副世家子的模樣,便默默地把嘴閉上。
大周的豪門世家,向來跟大雲皇帝勢同水火。
大雲皇帝每攻佔一個地方,就會拿世家豪門開刀,又加上她大力扶持平民學子,在朝廷上壓制世家力量。
這樣的舉措,相當於是掘豪門世家的根。
縱觀整個北面,也就相州的世家們日子好過一些。
但這種好過,是世家向大雲皇帝卑躬屈膝換來的。
獻出家中嫡出的子嗣去控鶴府,出錢出力又出人,如此才換得些許安穩。
因而,大周的豪門世家是極其瞧不上相州的這群人,覺得他們丟了世家的臉面,在最新的世家排行榜上,他們乾脆把相州的世家給除名了,提都沒提一句。
顧雲煙站在窗戶旁邊,看著下面的人議論紛紛,笑著道:“江南的百姓和京都一樣,八卦的很。”
黃錦程笑了笑:“都是富裕之地,百姓們便活潑些。”
出了江南,又是另一番天地。
“好了,別歇著,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佟太師府。
佟太師夫人日日以淚垂命。
佟太師親自下廚,給她做上一碗蔬菜面,勸道:“夫人,你這幾日都沒怎麼吃東西,。人是鐵飯是鋼,多少用一點吧,。這可是為夫親自做的,給點面子。”
佟太師夫人從嘴裡苦到心裡,什麼胃口都沒有,但還是拿起筷子,挑一根麵條,塞入嘴中,味同嚼蠟。
佟太師見狀,暗暗嘆口氣:“夫人,大雲的西海王已來咱們應天府,她必是奔著我們來的。”
佟太師夫人抬眸,眼睛紅腫,鬢間多了許多白髮:“他們可會救下咱們外孫?”
“會。”
佟太師夫人攥緊手,聲音都在顫抖:“你如今已被撤職,人走茶涼,又能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呢?”
官場上利益交換最為常見,自己家若沒有價值,西海王如何會盡心救治皇子?
佟太師握住夫人的手,嘴角微微翹起,眼神裡透露出霸氣:“我掌權柄數十載,又深知王室的德性,豈能沒有後手?”
佟太師夫人定地看向自己的夫君:“您這是……”
佟太師伸出雙手,攬住夫人入懷,下巴輕輕靠在夫人的發頂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話語間皆是疲憊:“我累了,真的真的很累了。大周江山破破爛爛,我卻縫縫補補。夜深人靜時,我時常問自己,我這一生對得起誰?”
“置理想於不顧,行弄權之事,對不起自己。”
“整日忙於公事,不能盡夫君之責,對不起夫人。”
“明知陛下非良配,卻沒有制止小貓兒嫁他,枉為人父。”
佟太師夫人想抬頭勸慰夫君,卻被一雙枯燥的大手按在腦後。
她的臉貼在佟太師的胸膛上,聽著心跳聲沉穩有力。
腦後的大手卻不復年輕時的火熱細嫩,反而帶著老年人的冰涼。
夫君年輕時,火力旺的像個炭爐子,站在那,好似一座高山,能抵禦無數的風雪。
可現在,他的血涼了。
佟太師夫人眼睛酸澀,吸吸鼻子,伸出手,環抱住佟太師的腰。
佟太師的視線落在青磚白瓦的院牆上,上面落著幾隻小鳥,正在用喙梳理羽毛。
他的聲音帶著歲月的痕跡和回顧一生的迷茫。
“我自認為對得起黎明蒼生,對得起大周朝廷,對得起浩蕩皇恩。但回顧往昔,卻覺得無比挫敗。”
兢兢業業幾十載,大周失去半壁江山,自己不僅要搭上女兒和外孫,甚至要搭上全府的性命。
值得嗎?
佟太師夫人哽咽道:“您盡力了。誰叫咱們命苦,攤上這麼個陛下。”
佟太師收攏手臂。對呀,誰讓自己攤上這麼個陛下呢?
他是如此惜命,小貓兒和皇后聯手都沒在後宮中弄死他。
他又是如此瘋狂,誰也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犯病,將大周拖入泥沼之中。
佟太師撫摸著夫人柔順光滑的長髮,像是對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還能有幾年好活?總該為自己活一次。”
他的視線穿過青白的院牆,像是要同長江北岸京都皇宮中的顧南夕對視。
昔年的默契,可還在否?
昔年的招攬,可還算數?
三日時間,顧雲煙就用行動告訴佟太師,他和阿孃的默契還在!
佟太師府,書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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