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蘭家此舉也挺讓他意外便是了。
看來蘭家佈局的背後,也有高人指點。
商賦察覺到玉淺肆像是在看瘋子的眼光,指了指鎖鏈:“現在才是第二箭。”
說罷,他長舒一口氣,似站在曠野高處:“難得有人知曉我的身份,今日實在開心。”
屏風後傳來細小地煮粥聲,蒸汽被燭光所映,在屏風上投下千奇百怪的形狀,似是一出熱鬧的戲,又像是無數張人面,在驚叫絕望中朝高處消失。
商賦拍了拍額頭:“倒是忘了,還給玉大人備了好茶。”
他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套茶具,擺放在二人面前。
他轉身走向屏風後,衣襬掃過地面時帶起細微的塵埃。玉淺肆聽見銅壺與爐架碰撞的輕響,接著是水流注入水壺中的泠泠聲。
商賦數著步子從屏風後轉出,右手提著滾沸的銅壺,左手虛扶壺蓋。
熱水蒸騰的白霧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聽得他刻意放重的腳步聲在青磚上踏出七記迴響。
白霧瀰漫間,他盤膝坐在了銅鏡前,與玉淺肆形成映象般的對峙姿態。
沸水衝入茶盞時激起的氤氳水汽,讓銅鏡中兩人的倒影都變得扭曲模糊。
幾片茶葉在漩渦中沉浮,如同此刻的局勢。
“玉大人——”商賦雙手捧盞,忽然收斂了所有戲謔,茶香在他呼吸間流轉,“可還有想問的?”
蒸騰的熱氣後,他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玉淺肆指尖輕敲著玄鐵鎖鏈,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逼迫張以倫汙衊伯懿的那個人,也是你吧?”
石沫兒本來就是從鬼市中尋來的人,更遑論,他時時刻刻派人盯著伯懿。
最重要的是,伯懿去皇陵的路上才拿回了風家給他的那把刀,只有去過皇陵的人才知道這把刀的尺寸。
可張以倫是如何知道伯懿那把刀的尺寸的?
再聯想到玉淺山也在鬼市,那個面具後的鬼市之主——雲中君,就更可疑了。
當時她問張以倫,那人是誰。
張以倫看了看門口,說“來不及了。”
不是因為門外的大理寺的人要闖進來。
而是,那個神秘人就在身邊。
若是他說,恐怕他們都會有生命危險。
商賦也定然知曉,她一定還會再去問張以倫,所以才在大理寺獄裡殺了他。
“那草藥中的毒芹,也是你的手筆。”
雖是問題,她卻很肯定。
商賦將眼前清香滿溢的茶雙手遞給玉淺肆,嘴角含笑,似是在凌雲閣內聽曲兒一般。
玉淺肆垂眼,想到張以倫的死,心中怒火再難壓抑,她猛地抬手,將茶盞打翻,“你到底想做什麼?十年前的先後案跟你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你在為宮裡的哪個后妃賣命?你找易家又是為了什麼?”
商賦的手被燙得通紅,他卻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拿出一個新茶杯,重新斟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