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進京,本就是覬覦王忠嗣的兵權。若由他統領四鎮精銳出征,實力必將暴漲!
李乾眼神如冰,冷冷道:“你早有不臣之心,暗中佈局多年。當年你假借‘滅胡會盟’之名,意圖奪取王忠嗣兵權,可惜被他識破,提前離場,讓你撲了個空。自那以後,你便一直惦記著他的精銳之師,我說得可對?\"
安祿山瞳孔緊縮,肥碩的身軀微微顫抖。這李乾,竟連這等隱秘之事都一清二楚!
王忠嗣身兼四鎮節度使,執掌大唐半壁精銳之師,這般權勢自然招來無數覬覦。
其中尤以早有異心的安祿山為甚,他暗中籌謀多時,欲奪其兵權以壯己勢。
此前假借會盟之名行奪兵之實,卻不料王忠嗣早有防備,應允赴約卻故意錯開時辰,令安祿山的精心佈局盡數落空。
“你...究竟是何方人?”安祿山額間冷汗涔涔,目光如鉤般釘在李乾臉上。
“在下不過聖上欽點的親勳翊衛羽林郎將罷了。”李乾唇角微揚,語帶戲謔,“區區五品武官,自然入不得安節度的眼。\"”
“那你怎似我腹中蛔蟲,將某家心思摸得分毫不差?”
安祿山汗出如漿,在這短短的交鋒中,他生平首次嚐到被人洞悉肺腑的滋味。往日巧言令色的本事竟全然無用,彷彿赤身裸體立於雪地。
“嗯?”李乾劍眉一挑。
“啪!啪!”安祿山肥厚的手掌突然自摑其面,諂笑道:“瞧某這張笨嘴!李郎將分明是謫仙臨世,能掐會算。在您法眼之前,安某這點微末道行...”
李乾明知這是逢迎之辭,卻也不禁暗自莞爾,這胡將拍馬之術,當真登峰造極。
“砰!”
忽見那三百斤的肥碩身軀竟如陀螺般在地上翻滾起來,其勢之迅捷,與其體型形成荒誕對比。
“安祿山!你竟使出這般市井無賴的潑皮手段!”
李乾驚得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縱是親眼所見,他仍難以置信,這位邊鎮梟雄,此刻竟如市井潑婦般撒潑打滾。
然而更令人瞠目的還在後頭,只見安祿山捶胸頓足,哭嚎聲震屋瓦:“蒼天吶!我安某前世造了什麼孽?先有十郎,今又來個李郎將!”
這“十郎”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宰相李林甫。雖揹負千古罵名,此人卻堪稱不世出的權謀大家,亦是安祿山平生唯一畏懼之人。
初入朝堂時,安祿山對這個文弱宰相頗有不屑。
李林甫卻不動聲色,當著他的面召來另一位宰相王鉷。那王鉷在李林甫面前戰戰兢兢,任憑差遣如奴僕,竟不敢流露半分不滿。
安祿山見狀,背上陡然竄起一股寒意。更令他心驚的是,李林甫故意將他晾在一邊,待他銳氣盡消,方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那次談話成了安祿山畢生夢魘。李林甫字字誅心,竟將他心中隱秘盡數道破。自此,這個跋扈的胡將見了李林甫,便如鼠見貓般瑟瑟發抖。
傳聞安祿山每次入京,必要拜謁李府。
若被拒之門外,便就地打滾哭嚎:“十郎不見我,祿山命休矣!”直至李林甫召見方休。正因這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即便早有反意,他也遲遲不敢妄動。
直到李林甫薨逝,楊國忠繼任相位。安祿山見新相庸懦,這才敢放言:“此等庸才也配為相?”繼而舉兵造反,釀成滔天巨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