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卻搶先一步開了口,“先生,今日之事,其實——”另有“功臣”。阿棉是獨立的個體,她不該成為自己的附屬。
先生要酬功,要“惜才”,很不必再加上她王姮,完全可以直接收下阿棉!
樓彧太瞭解王姮了,更清楚她對王棉的看重。
今日之事,樓彧在騎馬趕來的路上,也大致聽說了一些——
胖丫頭和王棉等在河邊野炊,王棉烹製的美食,香飄幾里,將路過的沈度引了來。
患有怪病的沈先生,常年食不下咽,卻吃下了王棉親手奉上的菜包。
沈先生的怪病,似乎被王棉的美食“剋制”了呢!所以,胖丫頭有了沈先生主動收徒的機緣。
而胖丫頭不是個搶人功勞的人,更不用說那人還是王棉,她只會——
但!這件事,不能任由胖丫頭的性子胡來!
“阿玖!”
搶在王姮說出得罪人的話之前,樓彧輕聲喝道。
樓彧瞭解王姮,王姮又何嘗不瞭解小霸王?
她聽到樓彧的這聲“輕呼”,便知道,樓彧生氣了,還準備訓斥她!
她抿了抿嘴,心裡不服氣,卻沒有任何反抗,而是乖乖的住了嘴。
樓彧抬起頭,笑著對沈度說:“先生,今日野炊,阿玖還準備了許多吃食!”
“您既喜歡這山間野味兒,索性就多嚐嚐?”
沈度多智近乎妖,他已經不是普通的老狐狸,而是狐妖、狐仙!兩個孩子之間的眉眼官司,這般明顯,他如何看不出來?
不過,他有些好奇:
一,小丫頭為何如此抗拒拜他為師?
她不像是個蠢貨,應該懂得“沈度弟子”的價值。
二,樓彧又將如何勸說小丫頭?這對小兒女,沒有血緣,只是鄰居,可兩人的感情非常深厚,更是有著極強的默契!都不用多說什麼,只一個眼神,雙方就都心領神會。
“……有意思!兩個親緣淺薄的孩子,倒是能夠相互扶持、相互關愛!”
腦子裡飛快的閃過這些,沈度扯出一抹笑:“好!那我便嘗一嘗!”
樓彧起身,丟給王棉一個眼色。
王棉:……收到!小變態!不就是做飯嘛,我親自來!唔,老先生是個厭食的病人,腸胃早就餓壞了,不能吃太過辛辣、油膩的食物。
那就熬個粥?正好今天有她剛剛“復刻”出來的皮蛋,索性就做個皮蛋瘦肉粥吧。
對了,還有剛剛打撈上來的魚,可以做個魚羹。
多準備幾種湯,既清淡,還有營養,興許能夠進一步破除老先生的厭食症!王棉快速的擬定食譜,然後讓丫鬟、庖廚等幫忙準備炊具、食材。
紅泥小爐,紫砂燉鍋,皮蛋、肉糜、魚片、各種新鮮時蔬做配菜……
叮叮噹噹、噼裡啪啦,王棉就是一通忙碌。
忙著現場烹飪的同時,王棉也沒有讓“食客”們幹看著。
她拿出自己提前準備的一些小食、冷菜,讓丫鬟們分裝好,一份份的送到沈度等人面前。
沈度:……看著倒是新奇,色澤、味道都不差,可差了胖丫頭的“福氣”啊。
王姮沒有吃,而是被樓彧揪到了一旁。
“阿兄,別罵我!我知道,我不該把沈先生當成‘有教無類’的好好先生。”
還不等樓彧開口,王姮就先縮著脖子認了錯。
她知道,自己將王棉推出來,讓她拿回“拜師”名額的行徑,有些不妥。
沈度今日表現的確實平易近人、率性而為,但他骨子裡真不是個“禮賢下士”的人。
他若真的“有教無類”,早就像韋靈清韋先生一般桃李滿天下了。
他恃才傲物,他目下無塵,他嘴上不說,骨子裡還是看重士庶等級的。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寒門!
王棉連寒門都不算,就是個卑賤的平民。
即便王棉“有功”,在沈度這樣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氏族眼中,也只是王姮的附屬。
酬謝功勞,也只會記在王姮這個“主人”頭上。
王姮若貿然將功勞歸還給王棉,請沈度收王棉為徒,那就是妥妥的羞辱沈度,這不是拜師,而是結仇呢!樓彧阻止王姮,不是怕她這般冒失,會連累了自己。
樓彧是擔心王姮斷了自己的拜師之路!
“明知故犯!”
樓彧就知道王姮什麼都懂,可她卻還是做了!這,更加可惡!
“阿兄~~”
王姮露出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伸出兩根肉肉的手指,悄悄捏住了樓彧的衣袖,輕輕的搖啊搖。
“阿兄,我知道錯了!可,可我——”
“你想藏拙!你不想揹負名士弟子的盛名!”
樓彧還不瞭解胖丫頭?尤其是那夜在沂河邊,樓彧聽到了王姮的囈語,知道了她的心結,樓彧更加明白胖丫頭的“計謀”——
吃胖自己,醜化自己!學習的時候,亦是各種偽裝。
明明聰慧、明明有才,卻還要做出呆呆的、木木的,一竅不通的蠢樣子。
遇到名士收徒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機,也只想推讓出去,唯恐自己大出風頭。
偏偏樓彧拼命努力,如今還是無法霸氣的告訴王姮:
胖丫頭,你不用再藏拙了!我會護著你,不管你多美、多負才名,我都能護你周全,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覬覦、傷害!他,還不夠強大!還無法成為胖丫頭的庇護者!此刻,面對王姮的“任性”,樓彧不會氣她、惱她,只會恨自己不夠努力、不夠強大!深吸一口氣,樓彧儘量溫和的對王姮說道:“胖丫頭,你還想不想‘送走’鄭儀了?”
王姮聽到樓彧的話,圓滾滾的大眼睛裡閃過一抹驚喜:“阿兄,那事兒,成了?”
樓彧:……看!多聰明!
他只是提到了鄭儀,胖丫頭就猜到某件事已經辦成。
樓彧再次在心底嘆息:胖丫頭的天分,真的不能被荒廢了!“成了!所以,你需要有個新的長輩教導!”
王姮本就沒有生母教導,有個曾經做過女侍中的鄭儀做傅母,勉強能夠補足這個短板。
可恨鄭儀不安分,自以為是,險些害了王姮。
就算王姮不想把人送走,樓彧都要“處理”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