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這邊,已經讓出了主位,僕婦們也飛快的搬來一張新的食案。王姮示意僕婦將食案放在下首,她乖巧的跪坐下來。
這一次,沒有率性的盤膝而坐,而是規規矩矩的跽坐。
王姮還是胖的,但多年的教養與習慣,她身姿板正,儀態極美。
老者沒有退讓,在臺階處,褪去了木屐,穿著足衣,來到了主位。
他輕輕拂起寬大的袖子,隨意的盤膝而坐。
“小丫頭,倒是個有福氣的!你是哪家的?”
老者坐下後,右手的手肘熟稔的搭在憑几上,身子微斜,盡顯隨性。
他看著王姮那明顯跟主流審美不太相符的圓潤身形,眼底卻帶著笑意。
老人嘛,就是喜歡小輩兒胖胖的、肉肉的,這才是福氣滿滿的富貴模樣。
更不用說,王姮容貌極好,面板還白。
當下的另一主流審美就是:白!
就連許多男子,為了追求極致的白,不惜塗上厚厚的脂粉。
王姮根本不用敷粉,天生的冷白皮,一身肌膚,欺雪賽霜,白的通透、白到發光。
俗話說一白遮三醜。
王姮還不醜,極致的白+優越的皮相,那點子肥胖,不會讓她變醜,反而多了雍容華貴。
老者就很是歡喜。
以他的身份,可不會隨意的“不請自來”。
他願意接受王姮的邀約,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這裡的美食味道確實霸道!二來,胖胖的小姑娘,看著就讓人歡喜。
老者心情不錯,甚至主動詢問王姮的身份。
王姮聞言,本就板正的坐姿愈發恭謹,“兒王姮。”
“王?”
老者眸光一閃,笑道:“失敬失敬,哈哈,原來是琅琊王氏的小貴女!”
王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位老神仙在提到琅琊王氏的時候,語氣裡似乎帶著些許嘲諷。
王姮暗自忖度,這位到底是看不上整個王氏,還是已經聽聞了阿父的“事蹟”,覺得他的所作所為汙了王氏的盛名?
“不敢!老翁謬讚了!”
王姮收斂思緒,銀盤般的小臉上,滿是謙卑與乖巧。
老者眼神微凝,漸漸止了笑,看向王姮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讚賞:王氏種種,與她一個小女郎有甚相關?
果然啊,老朽的心境還是沒有修煉到家,居然又受到了世俗的影響。
王姮的眼睛太過澄澈,老者對上宛如清泉的眼眸時,都忍不住的自省著。
忽然,老者覺得,這福氣滿滿的小丫頭,有助於他的修行。
他來了興致,故意逗弄王姮,“王家的小丫頭,那你說說看,我如何‘謬讚’了?”
王姮張大嘴巴,整張小臉都寫著一個字:“啊?”
什麼意思?我說您謬讚,只是一句自謙的客套話。
您倒好,居然讓我“自省”?什麼意思?您這是要讓我自曝其短,自己證明自己種種不肖,確實配不上琅琊王氏的盛名?
王姮的小表情,太生動了。
彷彿一張紙,所思所想都清晰的表露出來。
老者愈發覺得這小丫頭有趣兒,“王氏以書法聞名於世,小丫頭,可願寫幾個字給老朽看看?”
王姮繼續“啊”,不過,老者的氣場太足了,王姮面對他,甚至比見到鄭媼、先生等還要忍不住的敬畏。
“老翁既有吩咐,那、那兒就獻醜了!”
王姮雖然覺得怪怪的,為什麼自己要這般對一個陌生的、不知來歷的老者畢恭畢敬,但還是乖巧的選擇聽話。
僕從們非常能幹,王姮這邊剛剛說要“獻醜”,他們就已經利索的拿來筆墨紙硯。
白芷給王姮鋪好紙,又快速的研磨。
白芍則幫王姮繫好襻膊,將袍袖束縛起來。
老者眸光一閃,咦,此物倒是巧妙。
雖然只有一根布條,卻能夠讓雙手的行動更為便捷,不至於受到袍袖的影響。
王棉不知道自己又小小的做了個“發明”。
她以為,襻膊自古有之,殊不知,哪怕是“自古”,也有個過程。
至少在大虞朝,還沒有襻膊。
這種東西,直到宋,才有了明確的記載。
老者也只是在心底暗自感嘆了一句,並沒有表露出來。
不過,因為一個小小的襻膊,老者對王姮這個福氣的小丫頭,愈發感興趣了。
王姮不知道老者的想法,她規規矩矩的拿起筆,輕輕在硯臺上蘸了墨,就開始寫了起來。
老者站起身,兩三步就來到了王姮身後。
他仔細看著,唔,還不錯,以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來說,能夠有這樣的水準,已是合格。
但,算不得優秀!
老者:難道是我看走眼了,這丫頭不是內秀,而是真的平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