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三個月,就開始顯懷了?”“還是說,她懷孕不止三個月?”
“哼,果然是下賤坯子,見了男人就往上撲,還沒有成婚,就、就先同房!”
崔太夫人思緒翻湧,又是猜測,又是唾罵,臉上卻沒有任何表露。
同樣盯著獨孤明月的肚子的人,不止崔太夫人。
樓讓站在另一列。
他是樓謹的親弟弟,年紀雖然輕了些,輩分卻不低。
所以,他也站在了第一排。
按照流程跪拜、上香……的同時,他也偷偷瞄向獨孤氏。
樓讓沒有成親,卻並不意味著他是童子身。
他可是紈絝,院子裡最不缺的就是美婢、俏丫鬟。
若不是崔太夫人管得嚴,命人盯著樓讓身邊的女人,他興許兩年前就當了爹。
更不用說,除了身邊的侍婢,樓讓在內宅廝混多年,也見過其他房頭的女眷懷孕的樣子。
樓讓的聰明勁兒,大抵都用到了這些地方,對於女子的許多事兒,他都知道。
偷偷的、反覆的觀察著獨孤氏,樓讓暗暗點頭:李媼猜得沒錯,我這個便宜阿嫂果然懷孕了!
哈哈!
樓大郎要有嫡出的弟妹啦,他要失寵了!樓讓不知道獨孤氏與樓彧的關係,所以,在樓讓看來,獨孤氏就是樓彧的嫡母。
而作為嫡母,本就看所謂的庶長子不順眼。
如今自己有妊,將會更加容不得這個庶孽。
興許啊,就連樓謹也會偏著新婦,放棄樓大郎。
“暗衛!對!阿兄會不會把樓大郎身邊的暗衛,調撥給獨孤氏?”
樓讓套入自己的身份,若自己娶了個出身高貴、姿容絕色的嬌妻,定會處處為她考慮。
尤其是自己不在身邊,只能多多的選派奴婢、護衛。
奴婢、侍衛還好說,樓家並不缺。
但,真正能夠讓樓謹放心,且能夠護住主子的,還是樓謹親自培養出來的暗衛。
暗衛靠得住,可暗衛也少啊。
又不是地裡的野草,一抓一大把。
暗衛那都是用真金白銀砸出來的,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精力呢。
阿嫂的懷孕,應該是突發事件。
阿兄或許根本就來不及準備,只能從旁處借調。
而這個旁處,除了樓大郎,再無其他!
樓讓一番猜測,竟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恰在這個時候,祭祖儀式告一段落,獨孤氏就當著樓家上下,宣佈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有些驚愕的事兒:
“大郎七歲,該進學了!”
“郎君特意為大郎取名‘彧’!”
崔太夫人微怔,彧?文采斐然的彧?
這是、要讓小霸王由武轉文?
樓謹捨得?
崔太夫人眸光閃爍,最後聚焦在獨孤氏身上——
樓謹當然捨得!
當年樓謹就為了獨孤氏,不惜反抗自己的父親!
如今,不過是放棄一個頑劣的庶子,樓謹絕對能夠做到。
“……這,大概也是獨孤家的意思。”
換成是崔太夫人,她若是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收一個卑賤的奴婢做養女,也會提出類似的要求。
不只是為難人,也是進一步加深兩大家族之間的合作——樓家的繼承人,只能是獨孤氏所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樓彧也是獨孤明月的兒子。
但,獨孤家不承認,他就不是獨孤家的外孫。
“哈哈!有趣!著實有趣!”
崔太夫人憋屈已久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洩。
該!活該!
樓大郎,你的報應終於來了。
被親生父母放棄,徹底淪為家族棄子……樓家小霸王將不復存在!這一次,許是太開心了,崔太夫人都沒有完美的控制表情。
她臉上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樓讓也一臉驚喜:還有這好事兒?樓大郎竟是連名字都要被改掉?
樓讓隱約記得,樓大郎好像叫樓驍。
不過,小兒難養,樓謹太看重樓大郎,擔心早早的寫了名字,會讓閻王爺圈了生死簿,索性還是讓樓家上下稱呼兒子為大郎。
如今,有了新婦,新婦有妊,樓謹也就忘了曾經的寵愛,直接給樓大郎改了名字!哈哈!哈哈哈!
樓讓內心的小人掐著腰,瘋狂大笑。
好啊!
他果然沒有猜錯,樓大郎徹底失寵了!
看來,他的復仇大計,可以試一試。
祠堂裡,聽到獨孤明月的話,不止崔太夫人、樓讓意外,樓家其他人,也都反應激烈。
他們左右環顧,他們驚撥出聲,他們竊竊私語,他們眼神亂飛。
站在樓讓身邊的樓彧,握著拳,冷著臉,任由無數道或打量、或戲謔、或探究、或歡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這些人都在幸災樂禍,都在歡欣鼓舞。
更有甚者,還有人在籌謀,伺機報復於他。
……這也是自身實力不夠的弱者,該有的下場!一旦沒了靠山,他什麼都不是,只能像只落水狗般,任人抽打!
樓彧用力咬著腮幫子,控制著微微顫抖的小身子。
嘴裡有了鐵鏽的味道,他卻渾然不覺。
疼!疼就對了,疼了才能記住!且,這只是開始,接下來多得是讓他羞憤難平、憋屈難忍的事兒呢!……
樓家的除夕夜,就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安然度過。
第二日,便是正旦。
大年初一,按照大周的習俗,要全家共飲屠蘇酒。
所謂屠蘇酒,就是摻雜了藥材的酒,能夠祛疫氣,祝願新的一年不染病、無傷寒。
飲屠蘇酒與日常的規矩不同,不是從長到幼,而是從年紀最小的開始。
“大郎,你年紀最小,你先來!”
樓讓滿臉是笑,彷彿是個疼愛侄子的好叔父。
樓彧冷眼看著,他知道,這廝還不定存著什麼歹毒心思呢。
樓讓與他,名為叔侄,實則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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