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的話很多很多,樓彧卻沒有耐心聽。
在聽到“掉進河裡”幾個字後,樓彧就快跑幾步,衝到船舷,一個縱身,跳進了河裡。
撲通!水花四濺!
冰冷的河水,刺激著樓彧的神經,讓他終於冷靜下來:
不急!我不能急!胖丫頭會鳧水,她很聰明!她知道河裡有水匪,所以,不會輕易呼救。
她,會自救!樓彧一邊瘋狂安慰自己,一邊按照王姮的行事風格,套入她的身份進行思考。
若他是胖丫頭,落水後,不能呼救,只能自救。
想要自救,就要游出沂河,上岸!
東西兩側都是河岸,但河東在沂河之東。
所以,胖丫頭會朝著河東岸游去。
樓彧快速的滑動四肢,目標東側河岸。
樓彧常年練武,體力好,年齡又略大些,游水的速度極快。
不到一刻鐘,他就上了岸。
樓彧藉著朦朧的月色,四下裡尋找。
他教過胖丫頭許多野外行軍的常識,比如如何辨認方向,如何留下印記——
“找到了!這是胖丫頭的裙子!”
樓彧在一塊石頭上,發現了系法獨特的繩結。
他趕忙撿起來,仔細檢視,解開繩索,發現是一節布料。
作為小郎君,樓彧對衣服、首飾、脂粉等並不瞭解。
但他熟悉王姮啊。
且,王姮是他嬌養的小丫頭,雖然王姮並不缺,可樓彧還是包攬了她的衣食等等各個方面。
這布料,就是樓彧命人從南境採買回來,親手送給王姮的。
再加上這獨屬於樓家軍的繫繩結的手法,樓彧確定,這就是胖丫頭留下的標記!
樓彧循著繩結指引的方向,找到了第二個、第三個,然後,他確定了王姮的目標——她要去河道行營!
胖丫頭這是要去行營找他!遇到危險,想要找到安全的避難所,胖丫頭唯一想到的就是有他的地方。
這個認知讓樓彧很是滿意。
到底是他養的胖丫頭,就是信賴他!而他,也不會辜負了胖丫頭的信任。
確定了方向,樓彧也就不再走走停停的尋找標記,他氣運丹田,將力氣都灌注到雙腳上,撒開腳步就是狂奔。
樓彧跑得極快,隱約都能聽到耳邊傳來的風聲。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圓滾滾的影子,踉踉蹌蹌、歪歪斜斜。
“胖丫頭!”
樓彧大喊出聲。
“我、我是不是燒糊塗了?居然聽到了樓彧的聲音?”
王姮又累又暈,若不是咬牙堅持,她已經倒下了。
她從不知道,素來嬌氣的她,居然還能撐這麼久。
“快了吧?怎麼還沒到?”
“樓彧不是說,就幾里路嘛,騎馬的話,都不用半個時辰。”
“我都走了好久好久,腳都破了,好疼,怎麼還不到?”
王姮越想越委屈,“壞樓彧,又騙我!”
“嗚嗚,樓彧!阿兄!我好累,我好疼啊!我、我快撐不住了!”
王姮折騰了這半夜,整個人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風寒引起的高熱,讓她比平時都要脆弱。
正常時候,她還能保持平穩的心態,讓自己無論處於怎樣的環境,都能“認命”的淡然處之。
可現在,她忍不住,她受不了了!
“樓彧!你在哪兒!”
“嗚嗚嗚,阿兄,我好害怕!”
樓彧一路疾馳,衝到王姮近前的時候,就聽到了她嘶啞著聲音在哭喊。
平日裡甜糯軟萌的小奶音兒,此刻卻宛若火烤後的乾澀、粗糙。
還有她的語調,明顯帶著不正常。
這是、病了?樓彧心裡一個咯噔。
這可是個一場風寒都能要了人命的時代。
樓彧就曾經見過,有些人,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就因為高熱而喪命。
人,太脆弱了!
尤其是胖丫頭,那麼嬌貴,輕輕一碰,面板上都能留下印記,更何況是要命的風寒?樓彧顧不得去計較這胖丫頭居然敢直呼他的名諱。
他衝到近前,伸手就拉住了王姮的胳膊,“胖丫頭!胖丫頭!”
王姮整個人都有些木,彷彿電影裡的慢鏡頭,感受到被人拉住,頭慢慢的、慢慢的轉了過去。
然後——
“咦?我、我好像看到樓彧了?”
“怎麼可能!樓彧還在河道行營呢!”
王姮輕聲咕噥著,不安分的小手,“大膽”的伸向了樓彧。
胖乎乎的手指,用力戳了戳面前之人的臉頰:“嘿!好軟!”
“這個樓彧的臉好軟!他長的也好好看!跟樓彧一模一樣呢!”
樓彧:……什麼這個那個?天底下就一個樓彧,他、獨一無二!
樓彧卻沒空計較王姮的放肆,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姮的臉上:原本白裡透粉的肌膚,此刻卻紅彤彤的。
素來澄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也有些迷茫。
樓彧趕忙伸出手,用手背試了試王姮的額頭,嘶,好燙!
最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胖丫頭髮熱了!樓彧不敢耽擱,趕忙解開自己的外袍,勉強將胖丫頭包裹起來。
然後,他拉住王姮的兩個胳膊,試圖將她背起來。
樓彧虛歲十一,身高遺傳了樓家的高挑,已經達到了一米六。
常年練武,讓他看著瘦,卻非常健壯。
八、九十斤的胖丫頭,樓彧還是可以背起來的。
奈何王姮不配合啊。
這丫頭,發燒弄得跟喝酒醉一樣,徹底放飛自己。
平日裡不敢說的話,不敢發的小脾氣,統統都被釋放出來。
“別拉我!你不是樓彧!樓彧最壞了!他都不來救我!”
“……樓彧!阿兄!我的頭好暈啊!我、我想吐!”
王姮開始胡亂撕扯,根本不配合樓彧。
樓彧的小臉都快變成冰塊了。
偏他還不能發火:胖丫頭都燒糊塗了,跟她一個病人計較什麼?但,也不能讓她胡攪蠻纏個沒完啊。
河道行營就在前面,樓彧想把王姮趕緊背到行營,行營裡有齊王府的府醫!
“王九!不許鬧了!我就是樓彧!聽話,讓我把你背起來!”
樓彧忍無可忍,索性祭出許久不用的殺手鐧——
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捏住了王姮的臉頰。
“疼!”
王姮淚眼婆娑、可憐兮兮的喊疼。
不過,這一疼,她算是清醒了一些,迷離的瞳孔對準了焦距:“阿兄!!”
“哼!胖丫頭,不叫我名字了?哼,真是長本事了,敢直呼我的名諱!”
“醒了!既然頭腦清醒了,那就趕快上來,我揹你去行營!”
樓彧見王姮終於“正常”,連連冷哼,卻還是扎穩馬步,做出了要揹人的動作。
王姮定定地看著樓彧,良久,她沒有動,忽然說了句:“叫耶耶!”
ps:
小劇場——
王姮掐腰:哼,樓小彧,我才是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