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參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入了內殿,謝玖並不敢妄動,頭也不抬,恭順的跪下行禮。
可良久,也不曾聽得回應,謝玖不由頭皮發麻,摸不清這殿中究竟有沒有人。
在她跪滿一盞茶的功夫後,於視線邊緣處,終於出現了一雙龍紋履。
“抬頭,讓朕瞧瞧。”
男子輕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伴隨著一道目光在謝玖的身上來回掃了一遍。
謝玖只覺得這目光叫她渾身壓力倍增,不像是登徒浪子的無禮打量,更叫人覺得是上位者帶著威壓的審視,似要將人看穿一般。
頂著這般壓力,謝玖頓時心中對這位新帝的警惕只增不減。
直覺告訴她,傳言未必可信,當今聖上恐怕不是那般色令智昏之輩。
想到這些,謝玖立刻改變了自己原本的策略,將故意做出的魅惑之態,統統收斂了回去,抬頭之時,面上一片嫻靜。
只那雙微紅的眸子,隱隱透出幾分強撐著,不叫自己露怯的柔弱。
而當看到謝玖的面容時,趙行謹卻是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眸子。
眼前女子娥眉曼睩,面如芙蓉,肌膚光潔若無瑕白璧,嘴唇緋紅若膏,此時著一襲桃色薄紗,娉婷婀娜的身段若隱若現,當真也配得上絕色之名。
尤其這強作鎮定的模樣,著實有些惹人憐惜,且那嬌美的臉上不見一絲妖媚討好之態,便少了庸俗,更添幾分矜貴,叫人不由生出不敢隨意輕怠之感。
只是趙行謹眼底的驚豔僅僅一閃而過,隨後面上便揚起了帶著戲弄之意的笑來。
“朕還以為這高門世家的貴女都是寧折不彎的,沒想到竟也願意如此委曲求全。”趙行謹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謝玖,“夫人,可當真願意伺候朕?朕倒是還真的未曾嘗過,這旁人之妻的滋味吶。”
邊說,邊微微俯下身來,一手勾起了謝玖的下巴,迫使謝玖目光與他交匯。
謝玖哪裡受過如此輕浮對待,不由眸光微閃,心裡咚咚跳了兩下。
可看清對方模樣後,卻也不再慌亂。
趙行謹的皮囊亦是優越,生得一雙鳳眸,眼尾挑起,自帶一股浪蕩子的邪氣,鼻樑高挺,唇紅齒白,竟有些女相的精緻,但因為習武之故,絲毫不顯一絲陰柔之態,反倒英氣堅毅。
可偏那雙眼裡的笑意實在虛偽,讓人覺得他更像一隻伺機而發,隨時會咬斷獵物脖子的狐狸。
前朝異姓藩王攏共兩位,舊帝昏庸多疑,狹隘陰狠,以謀逆罪,早早滅了其中一位藩王滿門。
而趙行謹能在這般情況下,從自己父親手中承襲爵位,並保住,後又在舊帝微弱時,伺機而起,短短不到兩年就奪了這天下。
這樣的人,當真會被女色所誘嗎?
而今見到,雖對方做著登徒浪子的輕佻模樣,但謝玖心中已然明瞭,她賭對了,趙行謹一定不是酒色之徒。
所以此刻面對趙行謹的故意調戲之語,謝玖先是嬌媚一笑。
“皇上乃天下共主,至尊至貴,能服侍皇上是莫大的福氣,妾身自當願意。”
說到這裡,話語一頓,轉而收斂媚態,正色幾分。
“但妾身前來,更是想與皇上做一筆交易。”
“交易?”
趙行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登時笑出聲來,笑過之後,眼神似打量玩意兒般在謝玖身上掃了掃,聲音低幽。
“夫人想與朕做交易,這倒是稀奇,可朕卻沒什麼心思和夫人做交易,朕唯獨只看上了夫人的絕色之貌啊。”
“妾身能為皇上略解國庫空虛之憂,只求皇上能替妾身報仇!”
謝玖目光灼灼,絲毫不被他所影響,雖是跪著,彼時卻挺直了腰背,直直的對上了趙行謹的眼睛。
沒想到她會如此認真,趙行謹倒還真有了幾分聽她說下去的興致,似笑非笑道。
“報仇?你一個深閨婦人能有什麼仇要朕幫你報?不過,只要你真能替朕解幾分國庫空虛之憂,朕,自然也什麼都能賞你。”
聞言,謝玖也不在乎對方像是在與她開玩笑一般,直接將自己手裡握著的牌,一一擺了出來。
趙行謹起先還笑著,越聽,面色越收緊起來,到最後,看向謝玖的眼神已然是變了。
“這些東西,可都是對威遠侯府不利的,你是想要朕替你報什麼仇?”
“妾身要報仇的人,就是威遠侯吳榷!”謝玖眼底升騰起濃烈的恨意。
趙行謹微微眯起眸子,“他可是你的丈夫。”
“他行賣妻求榮之事,無德無恥,妾身只恨嫁錯了人,如今在妾身心裡他只是仇人罷了。”謝玖面上染了一層寒意。
“為何不向你母家求助?謝家這等名門望族,想來不會看著女兒如此受夫家欺辱吧。”趙行謹道。
而他一提到謝家,謝玖心裡的怒火便更盛了,咬牙道,“家父,早已同吳榷沆瀣一氣。”
看著謝玖面上對謝家毫無掩飾的恨意,趙行謹眸子暗了暗,腦海中忽然就浮現了一盤棋。
緊跟著趙行謹面上便一掃方才的冷意和質疑,換上了心疼和憐惜之色。
主動伸手,將跪地的謝玖拉了起來。
“真叫朕心疼,吳榷有眼無珠,如此美人卻不懂得珍惜,往後,就待在朕身邊吧,朕一定好好待你。”
殿外。
楊止安望著那緊閉的大門,咂了咂嘴,面上帶著幾分戲謔。
“威遠侯當真是對皇上毫無保留,一片孝心呢,連發妻都肯獻上,嘖嘖,滿朝文武,誰能有他這份兒捨得?”
旁邊站著的小太監聽得此話,都悶著頭低聲發笑。
而片刻後,殿內趙行謹的聲音響起。
“傳朕旨意,威遠侯夫人謝氏,出身名門,端莊淑睿,性行溫良,知書達禮,即日起特召入宮中,任文熙公主之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