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與砍殺之一笑風雲路

第46章

提提脫兒很快得到了樅首在鹹水口全軍覆沒的訊息。

他的部下們立即像炸了鍋一樣,紛紛跑到他的大帳內,要求撤軍。現在局勢非常明瞭,此次入侵的南北兩路大軍都已全線潰敗,九鈴兒甚至深入庫賽特開境內反擊,我們孤立無援能堅持多久?趁著卡拉德軍隊喘息未定休整之際,早日撤出才是明智之舉。

提提脫兒轉著一雙陰險的小眼睛,好整以暇的望著部下在自己面前大吵大叫,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怕什麼?你們無非懼怕馬利齊俄斯和那個野人九鈴兒對我們兩路夾攻。可那個野人能有多少人?”坐在下首的遄結趕忙答道:“據說九鈴兒在寶駒城損失慘重,最多還剩一千多人。”

他的話立即遭到一片謾罵。遄結高舉雙手,示意大家聽他說完。

“鷺騰飛大概也是一千人左右。按道理,九鈴兒兩千多人襲擊樅首的六千大軍根本是找死。但他既然能獲勝,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訣竅?”

“我認為庫吉特部在那種生死存亡的情況下,傾其所有至少可以組織一支將近五千人的部隊。墨速宜趁樅首輕敵之際,和卡拉德人裡應外合,這樣,能夠打敗樅首也在情理之中。”

“但打敗樅首的六千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九鈴兒和庫吉特的部隊損失一定很大。而最近我們也沒有收到他們有援軍的訊息。所以短期內,我們不可能遭到馬利齊俄斯和九鈴兒的同時攻擊。大家無須過分擔心。”

提提脫兒冷冷一笑道:“遄結的話大家都聽明白了嗎?大家耐心一點。回到馬凱布少不了大家的好處。”

馬利齊俄斯是依靠軍功逐步遷升到督軍的一個原則性很強的小貴族軍人。像敘拉託斯厄毗諾薩這樣的邊境城市,一般都不派市政官,讓督軍全職管理,就像伽遜札德的雙河督區行政主官一樣,所以馬利齊俄斯的職權較大,手下從屬官吏較多,是個很有實權的職位。他為人比較和善,對待蠻族的態度很寬容。但也講原則,尤其是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部落。

他和大多數帝國官吏一樣,喜歡錢財。但他和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不主動伸手要,他喜歡人家巴結他,主動送給他。他前前後後娶了七房妻妾,家裡開銷大,靠他的秩俸和收受賄賂自然不夠。於是他又有另外一個兼職,安普雷拉地區的馬幫都要向他定時孝敬,否則不出三月,必叫其拋屍荒野。所以庫賽特的入侵對他的打擊非常大,幾個月下來,使他損失了許多財產。提提脫兒和他之間的仇恨有不少年了。原因就是馬利齊俄斯覺得他有富有,每次都暗中指使馬匪搶劫他的部落。搶了就搶了,他還開天價贖金。

提提脫兒雖然從屬馬凱布,但他和其他納察罕人一樣靠近邊境生存,提提脫兒受氣不過,就買通刺客去暗殺,結果差一點把馬利齊俄斯殺了。於是兩人之間的仇怨越結越深。

馬利齊俄斯見到羽誓之後,還是很客氣的,但言語之間多次露出不願意九鈴兒插手。敘拉託斯城是他的駐地。上次給庫賽特人趕了出來,馬利齊俄斯將這視為奇恥大辱,這個臉面他要自己爭回來。

雖然九鈴兒的官職比他小,資歷聲望身世更是不能比,但九鈴兒一直在打勝戰,這一點卻是整個東土都知道的事實。假如九鈴兒的部隊來到敘拉託斯,大家一起趕走敵人,奪回了敘拉託斯,按照如今東土百姓的看法,這肯定都是九鈴兒的功勞,和他自己一點關係沒有。沒人會記得他。這是他私心裡不能容忍的。

庫吉特部的使者趕到安普雷拉和俄尼拉,分別拜會了廖福斯安和法戎。他們得到了暫住的文書。至於帝都的正式遷居文書,還需要等待漫長的一段時間。

現在整個東土都知道庫賽特汗國發生了內亂。法戎和廖福斯安兩人看到庫賽特汗國四部鼎立,庫賽特可汗的權利被極大削弱,嘴都笑歪了。

現在庫賽特汗國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四部大伯克都忙著劃分自己的勢力範圍,爭得不可開交。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再次聯合出兵入侵周邊國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偏偏是名震天下的庫賽特重臣穆勒剋。理想和現實的巨大落差,讓這個為庫賽特鞠躬盡瘁的智者感到力不從心,再難力挽狂瀾了。

不久,關於穆勒剋和卡拉德人秘密勾結,陰謀政變推翻蒙楚格,分裂庫賽特的訊息慢慢的在東土傳了開來。而庫吉特部對汗國的突然背叛,似乎為這個傳言做了一個不容置疑的詮釋和佐證。

同時東土各地官吏的捷報和秘信如雪片一般飛向帝都。矛盾的焦點慢慢地集中到督察法戎的身上。法戎突然病倒,而且是臥床不起的重病。

法戎果斷請辭督察一職,回家養病。他第一時間命令手下將自己的文書送達帝都。同一時間,廖福斯安也以自己年老多病,難以繼續在安普雷拉主持軍政為由,請辭安普雷拉執督察一職。此時,東土的事情尚未在帝都傳開。女皇直接就批准了,讓法戎和廖福斯安告老還鄉,回家養病。

法戎在辭官之前,說服科雷尼亞市政官盧澤斯,遷升九鈴兒為科瑞尼亞要塞的首席聯隊指揮官。

九鈴兒這個官職加上首席的頭銜後,職權就大了一些,他可以和督軍一樣合法領軍出征了,有了軍隊的正式指揮權,而且首席聯隊指揮官有個特權,可以依據不同的情況統領更多的人馬。像九鈴兒現在統率四千多人就完全合法了。

法戎還利用手中的權利,和廖福斯安兩人在辭官之前,聯名向宮廷舉薦九鈴兒為厄毗諾薩地區的督軍。厄毗諾薩之前的督軍是當今國務助理官的侄子,從任命那天開始就沒有看到過他,至今那個督軍是什麼模樣兩人都不知道。這次庫賽特入侵,戰還沒有打,一紙公文就把他調走了。

邊疆的督軍一般有家世有權勢的人都不願來做,這裡離大都市太遠,荒涼,危險,油水少,生活條件差。在這裡任職的大部分都是邊郡當地人,或者得罪了朝中權貴被貶到這裡的,再不就是掛個名,等待升遷。

法戎知道以九鈴兒的資歷和出身,無論軍功多少,想坐這個位子,根本就是天方夜談。以伽遜札德為例,他的家世可比九鈴兒高十萬八千里,他還是聞名遐邇的大學士盧知爾的學生,他同樣軍功無數在東土聲名顯赫,但遷升到雙河督區行政主官,也花了他十幾年時間和大量財物。

九鈴兒的運氣好,適逢庫賽特人入侵,連番大戰,連番大捷,連番立功,為擊退庫賽特人的入侵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幾位上官的照顧下飛速遷升,以九鈴兒那虛無縹緲的身世,能升到首席聯隊指揮官這個位置已經是個奇蹟了。但兩為上官覺得九鈴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立馬舉薦,至於能不能成,那就不是兩個人所能決定的了。督軍及以上的官職的任命是宮廷和議會的事。

九鈴兒率部退回到厄毗諾薩城和提扎老伯匯合後。赫居和鷺飛率部返回了白鷺部落營地。墨速宜也領著庫吉特部遷入塔農山區尋找安居點。

因為法戎和廖福斯安已經辭官卸任,都沒有派人聯絡九鈴兒。已經是首席事務官之長的德歐弘斯暫時主持著安普雷拉的大小事務,忙得不可開交,只給九鈴兒送過一次補給,便再也看不到他的人了。科雷尼亞的市政官盧澤斯倒是記著他,派人給他送來升職文書,囑咐他在厄毗諾薩好好待著,聽從安普雷拉方面的指令,直到把敵人趕出國境為止。九鈴兒率部在戰場上勝仗連連,現在東土的人都在盛傳科雷尼亞出了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聲望已經超過了伽遜札德的雙河鐵騎。這讓盧澤斯爭足了面子,他非常高興。

提紮帶回的傷兵陸續傷愈編入了部隊裡。安普雷拉地區的一些馬賊也紛紛跑來投軍。部隊的人數擴充到了大約五千人。

九鈴兒把部隊再次整編,連斥候隊和後衛隊都擴充到了三百人。這樣一來各級隊長的人數急劇增加,軍餉的按時發放成了問題。九鈴兒和大家商議之後,開始動用拓土部落送來的那筆財產發放軍餉。雖然食物由庫吉特部和白鷺部落暫時提供,但五千人的軍餉不能不發。九鈴兒按帝國軍律足額髮放,大家喜笑顏開。

到了中旬,九鈴兒覺得士兵們的單兵訓練效果不理想,隨即邀請白鷺部落、庫吉特部出兵趕到寶駒城,聯合進行戰術兵陣的實戰演練。兩個部落的首領欣然答應。鷺騰飛依舊讓赫居和鷺飛水帶著一千士兵趕來。墨速宜讓額速爾和納延泰兩人帶著兩千人前來參加九鈴兒的訓練。

九鈴兒大喜過望,隨即帶著八千人的大軍在科斯昂河兩岸,方圓百里的草原、山林、谷地裡,展開了艱苦的拉練。士兵們被九鈴兒這種新穎別緻的訓練方法吸引了,大家天天精神飽滿,興趣盎然地參加一個又一個的伏擊,衝鋒,對陣,沒有人覺得辛苦或者疲勞。

遄結飛快地跑進大帳,打斷了提提脫兒的午睡。

“大人,九鈴兒的部隊已經出現在亂石谷。”

提提脫兒猛地站起來,面色大變。“昨天他不是在牛角山嗎?怎麼過了一夜他就到了亂石谷?”

“大人,這十幾天以來,九鈴兒軍在塔農山區神出鬼沒,來往飄忽,行蹤不定,實在難以準確找到他們的位置。”遄結為難地說道,“不過,今天所有的斥候都稟報說,九鈴兒軍隊出現在亂石谷,威脅我們回家之路”

“大人,繼續佔據敘拉託斯已經不太現實。我們趁早撤軍吧?”

提提脫兒的一雙眼睛閃爍著詭異的神色,面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大人,我們就給大長老一個面子吧,他老人家已經派人跑了幾趟了,早撤遲撤都是要撤的,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蒙楚格對他逼得太緊,長老的日子也不好過。現在給他一個人情,將來有什麼事也方便些。”遄結小心翼翼,以幾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提提脫兒冷冷一笑,陰陰地說道:“那個老鬼為什麼不乾脆一些直接把位子讓給我統御馬凱布的納察罕部族,跟著蒙楚格那個廢物有什麼用?”

“還是和老頭子走近一點吧。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再逼逼他。”遄結沉吟著,緩緩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九鈴兒。”

提提脫兒在大帳內走來走去,焦躁不安。

“大人,蒙楚格最近回到柴坎,已經把樅首監禁了。我們少了柴坎的支援,還是小心一些好。”

遄結繼續小聲說道,“那個九鈴兒善打夜戰。博虜績,博虜侵都死在夜襲中,樅首這次也差點死在鹹水口,南北兩路大軍都回家了,我們還守在這裡幹什麼?趁早帶著東西回去算了。”

“我要殺了馬利齊俄斯?”提提脫兒惡狠狠地說道,“我就是走,也要殺掉馬利齊俄斯。想起他我就想殺人。他是個什麼東西,不殺了他,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九鈴兒的部隊藉著訓練的名義,不斷地接近我們,給我們施加壓力,其目的非常明顯,就是想趕我們走。他這個辦法的確不錯。他和馬利齊俄斯一明一暗,不打,也能把我們嚇走。”

“好,我們就遂了他們的心願。不過要顯得大難臨頭,慌慌張張,非常匆忙的樣子,把貴重財物都放在大軍後面,誘使馬利齊俄斯上來追。”

“我們在白樹谷伏擊他。這次一定要他死得難看。”

馬利齊俄斯正在小睡。

“大人。今天上午提提脫兒棄城跑了。他們突然拔營起寨,提匆匆忙忙撤離。”

斥候一臉的興奮和緊張的跑來告訴馬利齊俄斯一個好訊息:”敘拉託斯城裡的守軍更是驚惶失措,好像大難臨頭似的,把所有搶來的財物都放到車上,急急忙忙就出城了。”

馬利齊俄斯,四十多歲,身體發福的厲害,身材臃腫早就沒有了年輕時的英雄氣概。他一張紅潤的臉上長滿了濃密的鬍鬚,眼睛大而有神,面色和善,怎麼看都是一個很熱心的人。

他摸著濃須想了半天,突然問道:“科瑞尼亞九鈴兒的部隊在什麼位置?”

“稟大人,昨天夜裡,他們在亂石谷出現後突然又消失了。”斥候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

“哦?”馬利齊俄斯笑了起來:“這個九鈴兒神出鬼沒的。突然消失了?我不是叫你們盯緊嗎?”

“大人……”斥候為難地叫了一聲,覺得不好開口辯解,於是馬上說道:“我們馬上再去……”

“算了。他一定出現在提提脫兒的撤軍路線上,迫使提提脫兒不得不趕緊棄城而逃。對了,你剛才說什麼?駐守敘拉託斯城的部隊走在後面?”

“是的,許多大車,行動比較緩慢。”

馬利齊俄斯笑起來。“命令騎兵部隊,立即隨我出發,追擊敵人。”

遄結率領一千騎兵早上就出了城。往回家的方向飛馳。昨夜九鈴兒大軍的突然消失,讓他提心吊膽,忐忑不安。早在九鈴兒回到厄毗諾薩的時候,遄結和一些部落首領就不斷地提醒提提脫兒,儘早回去的好。但提提脫兒鐵了心就是不回去。

其實提提脫兒不願意撤軍有一個重要原因,他一直認為九鈴兒沒有多少部隊,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他認為這是卡拉德人在虛張聲勢嚇唬自己。他和自己的手下算來算去,加上斥候的偵察,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九鈴兒的部隊最多不會超過四千人,三千多人的可能性最大,而且這其中還有一千白鷺部落的部隊,一千庫吉特的部隊。

九鈴兒非常有耐心,他帶著騎兵在科斯昂河兩岸方圓上百里的區域四下活動,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待上兩天。這讓敵人的斥候疲於奔命,很難跟蹤。

九鈴兒的部隊一直也沒有出兵敘拉託斯的跡像。其實督軍馬利齊俄斯不開口,九鈴兒的部隊無論如何也不敢違命,私自進軍敘拉託斯城。馬利齊俄斯吃準了提提脫兒,他知道提提脫兒早晚堅持不住要從敘拉託斯滾蛋,所以他根本無意開口求援。五千人遠遠的待著,等著提提脫兒滾蛋,三方到最後還是提提脫兒忍不住。

塔農山脈,白鷺谷。這裡大大小小的山谷水草豐美,溪水長流,風景優美,環境極佳。

“大人”

九鈴兒還在痴痴的欣賞著美景,古爾丁的提醒打斷了他。

赫居和鷺飛水一左一右,必恭必敬地陪著一位長者走過來。這位長者鬚髮皆黑,身形高而瘦弱,額頭和眼角處皺紋密佈,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臉上總是帶著些含蓄的笑意。

九鈴兒疾步迎上去,隔著幾步遠就開始躬身行禮。“科瑞尼亞要塞九鈴兒拜見黑羽大王。”

黑羽王勒安勒歐急忙搶上幾步,一把扶起九鈴兒,連道不敢當。

“百聞不如一見。大人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成就,真是罕見哪。”

“大王謬讚了。我一介武夫,沒有什麼本事,只是運氣特別好,又有幾斤蠻力罷了。”九鈴兒笑著,再次躬身行禮感謝黑羽王地稱讚,非常有禮貌。

勒安勒歐望著他,面顯驚奇之色。他和卡拉德人打交道幾十年,第一次看見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指揮官級軍官,而且他的出身還是一個從庫賽特汗國逃回來的奴隸,據說還是某個不知名的域外國家流放來的。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和他心中所想的九鈴兒差得何止十萬八千里。這個人年輕,雖然已經看不出稚嫩,但那張充滿朝氣的臉上卻掩蓋不了他的真實年齡。普普通通的相貌,一張國字長臉,濃眉大眼,突出的就是他高大威猛的身軀,即使在東土,像他這樣渾身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武士,也是很難看到的。

九鈴兒看上像是一頭待人而嗜的猛虎,撲面而來的首先就是一股殺氣,不能不讓人心生畏懼,尤其是在他勝戰越打越多,殺人越來越多的威名之下。如果不是他放蕩不羈的長髮,不是他臉上豁達灑脫的笑容,不是他眼睛裡的真誠和熱情,沒有人會感覺到他的善良和親和。

現在勒安勒歐發現他還是一個謙遜知禮的人。卡拉德人中武勇有力者驕橫無禮得多,學問高深者自命清高得多,像九鈴兒這種看上去勇猛無敵的大漢能夠做到猶若謙謙君子,彬彬有禮,在卡拉德人中也是非常罕見。

“按照大王的要求,我的部隊已經進入埋伏區域。”

“多謝了。大人在納察罕族危難時刻出手相助,這份恩情日後定當報答。”勒安勒歐笑著說道。

九鈴兒無所謂地搖搖頭,“大王言重了。大王為了兩族長久的和平相處,毅然出手大義滅親,這份豪氣實在讓我等小輩深為欽佩。”

勒安勒歐點點頭,笑著說道:“此戰過後,邊境短期內將不會再有戰亂,百姓們可以過上一段安穩日子了。”

黑羽王望著遠處的群山,聞著山谷內樹木的清香,不由的又想起了讓他咬牙切齒的提提脫兒。憤怒了,他的絕對權威受到了提提脫兒的嚴重挑戰,他要殺掉提提脫兒。於是他找到鷺騰飛。鷺騰飛立即推薦了九鈴兒。納察罕內部的事情比較複雜,以勒安勒歐的德高望重,如果他親自出面,收拾在庫賽特和帝國兩邊橫跳的提提脫兒,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大小部落的首領們會認為勒安勒歐是迫於帝國的壓力,出手鎮壓同族的同胞,這肯定會激起部落首領們的不滿,從而激化納察罕人內部的矛盾,嚴重點可能造成納察罕人的分裂。所以必須要藉助外力。

馬利齊俄斯這個人黑羽王十分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他的貪婪讓勒安勒歐有些難以招架。勒安勒歐如果藉助他的力量,傾家蕩產不至於,脫層皮那是肯定的了,而且馬利齊俄斯也沒那麼大本事。只有九鈴兒和他的倪海鐵騎可以一用。

鷺騰飛受命親自趕到厄毗諾薩城,和九鈴兒秘談這件事。九鈴兒大喜,滿口答應。於是就有了召集大軍野外訓練的事。具體的部隊人數,鷺騰飛也不知情。因為關係到機密,他也無意瞭解。對九鈴兒,他是極其信任的。九鈴兒透過部隊拉練這種辦法,迷惑麻痺敵人,意圖敲山震虎,逼迫提提脫兒撤軍,從而完成黑羽王安排地伏擊消滅提提脫兒的計劃讓鷺騰飛佩服的五體投地。

然而,他們還沒有伏擊到提提脫兒,提提脫兒這邊,卻已經成功伏擊了馬利齊俄斯。

馬利齊俄斯破口大罵,恨不能生吃了提提脫兒。他的部隊很快就追上了車隊,卻被保護車隊的納察罕騎兵纏住,更槽糕的是車隊裡什麼都沒有。他們上了提提脫兒的當。

“收兵,收兵,撤……,撤……”

馬利齊俄斯氣急敗壞,怒聲狂吼。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提提脫兒的伏兵從白樹谷的兩側高地上同時撲了下來,幾千個騎兵像黑色的山洪暴發一般,洶湧澎湃,鋪天蓋地地一瀉而下,其聲勢之大,令人魂飛魄散,肝膽俱裂。戰馬的奔騰聲驚天動地,士兵的喊殺聲震耳欲聾,白樹谷突然之間顫抖起來。

馬利齊俄斯畢竟久年輕時也算經沙場,知道眼下要想保命,當務之急就是要衝出敵人的包圍。他心內雖然驚駭不已,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他狠狠地朝草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扯動了幾下。

“擊鼓,擊鼓……”馬利齊俄斯縱聲狂吼。戰鼓擂響,聲若奔雷,密集而狂烈。心慌意亂計程車兵們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聽到激烈的戰鼓聲,立即精神大振,急速向馬利齊俄斯的中軍聚攏。

“收縮佈陣,收縮佈陣……”馬利齊俄斯再次狂吼起來。

“弓箭兵居中,長矛兵在外,結陣……”

“左翼為前部,急速移動……”

馬利齊俄斯身邊的旗語兵高舉不同顏色的大旗,輪番搖晃,向各部騎兵發出一道道指示。卡拉德軍的騎兵在生死關頭,表現出高度的戰術素養。他們臨危不亂,在各自戰旗的率領下,迅速完成集結,並且開始了移動,雖然速度沒有起來,但他們的戰馬已經開始奔跑了。

巨大的牛角號聲破空而出,激越高昂,撼人心魄。敵人發起了衝刺。提提脫兒計程車兵神情興奮,面對著處於劣勢的卡拉德軍,他們士氣如虹,一個個縱聲高呼,嗚嗬聲直衝雲霄。

馬利齊俄斯高舉長刀看著迎面衝來的敵人,縱馬狂呼“急速前進……殺啊!”

士兵們受到激勵,無不心潮澎湃,同聲應和:“殺……啊……”

雙方瞬間接觸。戰場上爆發出一聲巨響。

提提脫兒的八千人大軍中,有一千人由遄結率領他們撤退。一千人先期撤退押運真正的財物輜重車隊走了。現在圍攻馬利齊俄斯的部隊只有六千人。六千鐵騎圍殺兩千人的卡拉德騎兵,在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

戰馬的撞擊聲,長箭的呼嘯聲,士兵的狂吼聲,戰鼓的重擊聲,牛角號的淒厲聲,混雜在一起,響徹在戰場的各個角落。犀利的長槍長矛互相穿透了對方的聲體,士兵們紛紛摔落馬下,隨即他們就被衝上來的戰馬肆意踐踏而死,中箭計程車兵在臨死之前擲出手上的長矛,戰刀帶起一蓬又一蓬的鮮血在空中飛舞。

馬凱布納察罕人的兇猛攻擊給卡拉德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卡拉德軍拼死迎敵,幾乎寸步難行。隨著兩側卡拉德軍士兵不斷陣亡倒下,陣形的側翼越來越薄,隨時有可能被衝破。一旦陣勢被攔腰截斷,卡拉德軍就會被分割包圍。

馬利齊俄斯的戰鬥經驗就是大家生存的機會,他居中策應,大聲的指揮部下從容應戰。

“後軍收縮,中軍補充兩翼,把敵人擠出去。”

“命令前軍,殺,一直往前殺……”

“弓箭手支援前軍,齊射,連續齊射……”

前軍計程車兵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死對方,一直往前殺,直到前面無人可殺為止。長矛兵和戰刀兵相差半個馬位,互為補充。大家捨命相搏,沒有畏懼,沒有退縮,他們的眼睛裡只有敵人,武器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

弓箭手的齊射立即發生了效果,前軍突擊的速度猛然加快。納察罕人發現了異常,立即展開了反擊。他們在大部隊的支援下,三五成群,攔截,突擊,包抄,圍殺,以大量殺傷卡拉德軍士兵為目的,雖然在步步後退,但每退一步,卡拉德軍計程車兵就要減少幾個。

提提脫兒站在山谷的上方,笑容滿面,心裡好不得意。他暗暗唸叨道:馬利齊俄斯,今天不把你剝皮抽筋,從此我就不走了。

“大人,看不出這個胖子指揮部隊還很有章法,短時間好像拿不下來。”

提提脫兒點點頭,對手下說道:“這兩千騎兵是他的老本,他橫行這麼多年,仗的就是這支部隊。上次在厄毗諾薩和敘拉託斯,他寧願棄城而走,都捨不得動用這支部隊來守城。”

“把這麼好的騎兵當步兵守城用,的確太可惜。”

“不過和我們的騎兵比起來,他這支部隊還是差一點。”

“他現在採取密集佈陣防守,我們的優勢很難發揮。大人,你看他的突擊箭頭還在猛烈前衝,我們是不是從兩翼抽調人手加強正面的阻擊?”

提提脫兒搖搖頭,堅決地說道:“集中兵力打他的兩翼,截斷他的陣勢。陣勢一破,他就完了。”

“命令兩翼後陣騎兵,列隊齊射,就射他的中軍,那個死胖子一定在那裡,給我射死他”

馬利齊俄斯猝不及防,連中五箭,幸好他皮糙肉厚,沒有傷到要害。但周圍的侍從,傳令兵卻倒下了一大片。

“收縮,收縮……”

“後軍全部進入兩翼,中軍補充前軍,殺出去……”

“大人,撤除後軍,我軍防守就有了破綻。”他的一個部下大聲提醒道。

馬利齊俄斯痛得整張臉都變了形,他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瘋狂地叫道:“兩翼都要破了,還要後軍阻擊什麼?帶上親衛隊,我們趕到前面,撕開敵人的阻擊,衝出去。”

在戰鼓的指揮下,正在阻擊敵人的後軍士兵立即撤入陣勢中間,隨即一分為二,補充到傷亡嚴重的兩翼戰場上。已經被壓得變形的兩翼再次反彈起來。納察罕士兵被連續擊殺,不得不緩緩後退。突擊部隊傷亡嚴重,幾乎停滯不前。就在這時,馬利齊俄斯帶著三百親衛突然衝了上來。他的親衛隊實力雄厚,士兵們身高馬大,盔甲鮮明。他們怒吼著,就像出籠的野獸一般,在最危急的時候發動了最凌厲可怕的一擊。

提提脫兒面色大變,驚叫起來:“不好,馬利齊俄斯變陣了。命令左翼部隊立即抽調兵力投入正面阻擊,快。”

卡拉德軍的防禦陣形變成了錐形突擊陣勢,他們像榫子一樣,頑強地深入,前進的速度陡然加快。馬利齊俄斯在十幾個士兵的保護下,勉勉強強坐在戰馬上,血流如注。他咬牙堅持著,親自督陣在第一線。

缺口突然被開啟。卡拉德軍士兵發出一聲歡呼,狹帶著已經昏迷在戰馬上的馬利齊俄斯,蜂擁而逃。

提提脫兒氣得破口大罵,打馬跑下山崗親自督戰。缺口隨即被瘋狂的納察罕人堵上了。馬利齊俄斯和親衛帶著一小部分突前部隊逃亡之後,剩下的卡拉德軍失去指揮,很快就被殺戮一淨。戰鬥結束。

此役馬利齊俄斯的騎兵軍僅僅逃出了數百騎,餘眾盡沒。納察罕人付出了將近千人的代價,大獲全勝。

遄結在柏嶺和滿載財物輜重的車隊會合後,率領兩千騎兵部隊,一路飛馳。按照正常速度,他的部隊可以在稍晚的時候到達桓嶺。翻越桓嶺,就是邊境。過了邊境,就萬事大吉了。

斥候接連回報,桓嶺沒有人跡,一切安全。遄結回頭望望身後綿延不絕的輜重車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過了橫嶺就是庫賽特大草原了,心裡感覺踏實多了。“命令大家走快一點,我們到桓嶺宿營。”

索拉信一路小跑,找到了在山谷內洗馬的九鈴兒。古爾丁和乞兒察帶著十幾個親衛隊計程車兵正在附近的草地上睡覺。

“小信,你跑什麼?”九鈴兒看到他大汗淋漓,笑著問道。

“萌貨,事情有些蹊蹺。”索拉信小聲說道。九鈴兒聞言趕忙丟下小黑,走到索拉信身邊。

“黑羽王告訴我們提提脫兒的撤軍路線,是從牛角山撤退。但庫吉特的額速爾告訴我,他們的斥候發現遄結押著大批車隊往恆嶺方向去了。”

九鈴兒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從恆嶺撤退要比黑羽王告訴我們牛角山路線近得多。假如提提脫兒從恆嶺撤走,我們想追都來不及。我懷疑黑羽王告訴我們的訊息是假的。”

九鈴兒笑笑:“黑羽王為了協調兩方的行動,特意秘密入境到櫸山和九鈴兒見面,仔細商談其中的細節。他有親信在提提脫兒身邊,情報準確,應該不會出現這樣大的失誤。”

“黑羽王的部隊在境外松鼠山,明天遄結部隊越過恆嶺,黑羽王恰好可以率部趕到邊境,吞下這批東西。”

“你為什麼要這麼想?”九鈴兒奇怪地問道。

“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為什麼不搶?黑羽王利用我們幹掉提提脫兒,部落內部難免有人閒言碎語不服氣。他只要拿點東西堵堵大家的嘴,立即就能平息這場風波。有了這筆鉅額財富,什麼事搞不定。”

“如果提提脫兒的大軍今夜也到恆嶺呢?”九鈴兒問道。

索拉信不屑地一笑,“萌貨,我們打賭,提提脫兒不會到恆嶺。黑羽王一定把我們都賣了,誰伏擊誰還說不一定呢?他的目的無非是想剷除提提脫兒,所以無論是我們伏擊提提脫兒,還是提提脫兒伏擊我們,他的目的都能達到。因為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血戰,雙方都會死傷慘重。”

九鈴兒笑起來 索拉信皺著眉:“反正我覺得這裡頭有鬼。”

九鈴兒大笑起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說的非常有道理,我軍的具體人數一直是個機密,各部隊也是分開行動。敵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我們有八千人。這也許就是提提脫兒想和我們打一戰的原因。這裡頭有鬼。記住回頭要重賞那名庫吉特斥候,他的這個發現太重要了。”

索拉信大喜,立即問道:“是不是同意我的推測?”

九鈴兒點點頭,嚴肅地說道:“卡拉德的東西豈能給這些強盜搶走,我們今夜襲擊恆嶺。”

隨即對古爾丁和乞兒察喊道:“去把各部大隊長,還有赫居和納延泰兩位部落大人請來。”

索拉信笑起來:“萌貨,你不怕提提脫兒的部隊今夜也趕到恆嶺?”

“一鍋端了更好。”

黃昏時分,部隊收拾好行裝,不慌不忙地上路了。九鈴兒,索拉信,食指帶著十幾個侍衛駐馬停在路邊,和額速爾,納延泰說著什麼。

這時鷺飛水打馬跑了過來,笑嘻嘻地問道:“大人,今天夜裡我們訓練什麼?”

“夜襲。”九鈴兒笑道,“也許我們能碰上提提脫兒的大部隊,你可要小心。”

鷺飛水大笑起來,和額速爾,納延泰一起縱馬而去。

索拉信望著他的背影,低聲對九鈴兒說道:“黑羽王連鷺騰飛都騙,他的王位到底想傳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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