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扎站在希奧逸夫旁邊,大聲讚道:“好小子,這些東西都是對付騎兵的。我們在寶駒城訓練的時候,也做過這些武器。這小子好聰明。”
希奧逸夫望著對面的阿塞萊軍,神色凝重,大聲問道:“騎兵怎麼對付他們?”
提扎看了他一眼,笑道:“騎兵做步兵唄,這要是騎馬衝上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對方的戰鼓驀然響起,鼓聲震撼,喊聲厲叫。隨即各色戰旗紛紛搖動,阿塞萊軍開始進攻了。
希奧逸夫和提扎立即撥馬回頭,飛速穿過馬陣。五大隊人馬,三千人,早就列陣集於馬陣之後,正在等待攻擊的命令。
勒瀚兒,宜安魎,弗其爾,囧蛋,穆扎伊五人站在各大隊的最前列。
“準備迎敵……”希奧逸夫在馬上高舉鐵戟,縱聲狂吼。
============ 九鈴兒聽到報警的號聲急促而劇烈地響起,立即勒馬停下,回頭望向南方。蘇克魯到了,黃沙飛揚的地平線上,他們像一片灰黃相間的潮水衝了過來。戰鼓聲驚天動地,低沉而震撼。
九鈴兒再看看自己的前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全部都是阿塞萊軍。現在必須要撕開奧贊部隊的防守,攔腰截斷他的包抄部隊,斷去他們合圍的念頭。只要擊潰了奧讚的部隊,這個戰場就是倪海鐵騎的天下,可以縱橫馳騁。
“命令霍剎允大人的部隊,羽誓大人的部隊再整錐形佇列,以可薩近衛騎為錐頭,發起最後一擊,最後一擊。”九鈴兒大聲吼著,縱馬飛馳。
============ 阿德拉現在姆神色平靜,望著南面潮水一般湧上來的蘇克魯軍,眼睛內的殺氣越來越重。
奧贊興奮地大吼一聲,縱馬狂奔,舉槍高叫:“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殺……啊……”
接著他就看到無數敵騎在長長的號角聲中,紛紛向居中的野人大旗靠去。奧贊臉色大變,立即反應過來,一邊打馬飛馳,一邊竭盡全力地吼了起來:“衝上去……緊貼敵騎……”
“緊貼敵騎……不要讓他們衝起來……”
“兄弟們,隨我殺上去…殺啊…“
士兵們看到主帥身先士卒,士氣大振,戰場上立即發出一聲震天吼聲:“殺……”
============ 庫剌瓦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身高體壯,年紀輕輕就長了一臉的鬍子,像鋼針一樣。他父親黑羽王不願意他來,他就一個人先跑出來了。黑羽王無奈,只好讓他率軍南下。他要打仗。他二十多歲了,在塔農山也算是一條好漢,但沒打過什麼仗,所以一直默默無聞。九鈴兒到哪裡,哪裡就戰火紛飛,跟在他後面,一定有仗打。所以他興高采烈地跑來了。第一戰,就是對陣十幾萬阿塞萊軍,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痛快,打這種大仗,太痛快了。將來他走到哪裡,人人都會羨慕崇拜地看著他。他參加過十幾萬人的血戰。
讚歎。九鈴兒只能讚歎。草原戰士天生就是騎兵,他們嫻熟的控馬技術,透徹地戰術理解,絕對地命令執行,讓他指揮起來如臂指使得心應手。一些幾乎不可能的戰術配合在他們的馬下轉眼都能變成現實。九鈴兒興奮地幾乎要吼出來。帶著這樣的隊伍什麼仗不能打贏。
九鈴兒四下看了一眼,雖然戰士們佇列不齊,但基本上已經形成錐形,在奔跑途中稍稍整理即可。對面阿塞萊軍已經撲上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再做調整。九鈴兒長槍前指,回身狂呼:“嗚嗬……”
戰士們無不神情激奮,舉刀狂呼“嗚……嗬……”
“嗚……嗬……”九鈴兒聲嘶力竭地叫著,殺氣充盈了全身。坐下小黑一聲長嘶,飛躍而起。
戰場上再次爆發出一聲悶響,接著響聲突然炸開,戰馬奔騰的蹄聲瞬間變成了轟鳴聲。
“呼……嗬……”幾千匹戰馬霎時間達到了高速,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殺進了敵陣。
九鈴兒就是錐頭,犀利的錐頭。九鈴兒怒睜雙目,猶如嗜血猛獸一般,左挑又刺,槍下絕無倖存之人。他身旁的戰士不停地倒下,後面計程車兵不停地補上。威力強悍的鐵錐在九鈴兒一槍挑飛迎面殺到的奧贊之後,終於密集合攏。頓時激昂的牛角號聲沖天而起。
九鈴兒仰首狂吼:“嗚……嗬……”
緊隨其後的古爾丁,乞兒察,隨後的童仔,許許多多的庫賽特戰士,他們不停地揮動著武器,肆意地殺戮著,瘋子一般地吼著:“嗚……嗬……”
大陣中間的赫居,庫剌瓦,羽誓,額速爾,納延泰,鷺飛水帶著納察罕士兵,庫賽特士兵,放聲狂吼:“嗚……嗬……”
吼聲猶如實心的巨大鐵槌,橫掃整個戰場,令敵人肝膽俱裂,令戰友士氣如虹。
奧贊被親衛戰士們連拖帶拉,剛剛脫離了錐頭鐵騎的踐踏,迎面就衝過來更為強悍的鐵騎錐體大軍。阿塞萊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心理的恐懼,發一聲喊,立即抱頭鼠竄。
奧贊也不例外,夾在士兵們中間,飛速狂奔,就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大家不辨方向,不知東西,只知道距離轟鳴聲越遠越好。
五千人的密集陣勢終於抵擋不住這氣勢磅礴的巨型鐵錐,一擊而碎,一個,兩個,接著終於兵敗如山倒,戰場上發出一聲巨響,猶如山洪破堤,阿塞萊軍徹底崩裂。前軍的人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後面的軍隊架不住逃兵的衝擊,立即一鬨而散,接著戰場上陷入了瘋狂的混亂之中。
隨著小黑揚蹄踹飛一個敵人,長嘶著衝進原野原。滿天的風沙花迎面撲來。破了,阿塞萊軍的防禦陣勢被完全突破了。
“轉向……回擊……回擊……”九鈴兒策馬狂奔,聲嘶力竭地叫著。牛角號聲再度沖天而起,霎時間響徹血腥的戰場。
============ 阿德拉姆看著亂哄哄的戰場,看著自己計程車兵像螞蟻一樣被敵人踩死,看著敵人揮舞的戰刀上飛濺的鮮血,突然心裡一酸,淚水浸溼了他的眼睛。他忽然覺得自己老了,已經不能承受這一切傷痛了。
“親王,我們撤吧?”他的侍從又驚又怕,焦急地問道。
阿德拉姆搖搖頭,指著前面的戰場說道:“你看,奧贊已經趕到最後兩個防守陣勢裡,我們很快就能穩住陣腳,纏住九鈴兒的主力。現在只要蘇克魯能夠快速的擊潰敵人的阻擊部隊,迅速趕來會合,我們就能擊敗九鈴兒。”
“即使我們全部打光了,但只要消滅了他的騎兵,我們就是贏家。”阿德拉姆狠狠地冷笑一聲,說道:“我們面前這些耀武揚威庫賽特人,就是倪海鐵騎的全部了。我們十幾萬人難道吃不掉他?就算他是一頭大象,我們這些螞蟻今天也要把他吃了。”
阿德拉姆殺氣騰騰地揮舞著右臂,好像一掌下去就可以剁掉九鈴兒的頭一樣。
============ 蘇克魯的強弓部隊給了希奧逸夫當頭一棒,打得他們暈頭轉向。密集而強勁的長箭射得又遠又準,就是盾牌都難以擋住。長箭釘到地上發出嘣嘣的悶聲,力量非常巨大。許多士兵都是給長箭一箭射穿而死,甚至還有長箭射穿盾牌但餘勢不減再接著射死人的。長箭撕裂空氣的厲嘯,從漫天黃沙裡飛出來攝人心魄,讓人毛骨悚然。希奧逸夫和士兵們先是舉著盾牌躲在馬陣裡,後來一看頂不住了,都躲到馬腹下,狼狽不堪。
但戰馬遭到敵人的一輪攻擊後,立刻就亂了。敵人的長箭紛紛射進戰馬的體內,有的戰馬被射中要害直接死了,有的吃痛不過在馬陣裡橫衝直撞,許多士兵都被踩傷了。就在大家驚慌不安,手足無措之際,戰馬開始動了。先是幾匹戰馬因為掙扎的太厲害,掙脫了被系在一起的長繩,衝出了馬陣,接著更多的戰馬衝出了馬陣。
希奧逸夫看著跑向敵陣的戰馬,突然有了辦法。如果再給敵人射一陣,即使士兵們沒給箭射死,也要給馬踩死了。他果斷命令部下砍斷馬陣裡繫馬用的長繩,然後藉著戰馬的掩護,一起跑向阿塞萊軍的陣地,衝過敵人的弓箭覆蓋區,直接殺到敵陣裡去。
蘇克魯看到希奧逸夫的部隊被逼得蜂擁而出殺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他看到那片巨大的馬陣他就頭痛。馬陣擋住了他的去路。敵人躲藏在馬陣內,一時也難以對付。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時間,越早和奧讚的部隊會合,重擊九鈴兒軍的可能性就越大。射,把敵人從馬陣裡射出來。結果真的遂了他的願,希奧逸夫帶著部隊主動殺了上來。
“命令前軍,全部殺出去,把他們堵在陣外,不許放一個人進來。”蘇克魯大聲命令道。
消滅了眼前這股幾千人的阻擊敵兵,自己的主力就可以迅速殺過去。如果九鈴兒來攻,這個由多種防禦器械組成的陣勢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即使九鈴兒不攻,也能透過它的移動壓制騎兵的活動範圍防止他們從自己這一側突圍。
戰鼓猛烈地敲響。上萬名阿塞萊軍戰士高舉著武器,在戰旗的指引下,在長官的喝令下,瘋狂地奔跑起來。他們分成五路,就像五條金黃色的蛟龍,挾帶著震耳欲聾的風雷之聲,迅速透過了阻擊陣勢讓出來的通道,衝向了人馬混雜的戰場。
“殺……”吼聲直衝雲霄,好似山崩地裂一般,駭人心魄。
兩軍相遇,發出一聲巨響,隨即血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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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宜嬰看到蘇克魯的左翼兩萬大軍飛速趕來,果斷率部從敵人的側翼迎頭殺了上去。他們以雁行衝鋒陣列展開,對準敵人的腰肋就殺了進去。
============ 加西拉城東門外戰場上,兩軍激戰正酣。戰場東面,九鈴兒率領倪海鐵騎的精銳,正以東側戰場為中心,一次又一次地揮動鐵錐,將頑強掙扎的敵人砸成齏粉,碾成碎末。戰場南面,希奧逸夫的三千部隊被蘇克魯的一萬阿塞萊士兵瘋狂攻擊,雙方士兵在浴血鏖戰。戰場東南面,希奧宜嬰的三千騎兵正在奮勇衝擊蘇克魯右翼的兩萬大軍。戰場西南面,蘇克魯的左翼兩萬大軍飛速插上,迅速和奧讚的殘部會合,勉強支撐住了西面戰場的局勢。
============ 蘇克魯的蟹形攻擊陣勢變得非常鬆散。左路因為沒有阻力,部隊已經完全展開。右路卻被希奧宜嬰的騎兵連續衝擊,寸步難行。自己親率的蟹頭也因為希奧逸夫部的頑強阻擊,迅速陷入混戰,停在了原地。雖然從南門撤下的部隊已經趕到了戰場,但他們一直猛烈攻擊城牆損耗很嚴重,只剩一萬多人,接著又連續跑了一個多小時趕來,士兵們都累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這樣的部隊拉到戰場上,根本就是去送死。蘇克魯叫他們立即休息,準備隨時支援戰場。
============ 薩賽莎是蘇克魯的族弟薩姆扎的妻子,是個巾幗英雄,箭術不錯。現在他就跪在阿德拉姆的面前。
“蘇克魯怎麼說?”阿德拉姆衝她招招手,示意她站起來說話。
“親王,埃米爾的意思是圍殲九鈴兒軍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重創倪海鐵騎。現在奧贊埃米爾的部隊已經被打散,戰場東面我軍已經沒有部隊可以用作攔截,所以要想重創九鈴兒軍,就必須要纏住他,要纏住他,就需要兵力,需要時間,因此……”薩賽莎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說。
“因此什麼?因此沒有兵力攻打加西拉城了?”阿德拉姆問道。
薩賽莎堅決的點點頭。
阿德拉姆輕鬆地笑了起來,溫和的說道:“派人告訴蘇克魯,還有前面的奧贊,我回西門了,這裡就交給你們,務必重擊九鈴兒的騎兵。”
“親王……”薩賽莎趕忙說道:“風沙已經非常大了,還是留在這裡吧。”
阿德拉姆搖搖頭,神色堅決非常自信地說道:“我要親自拿下加西拉城。”
============ 希奧逸夫的三千人越戰越少,戰士們在苦苦掙扎。
穆扎伊和部下們數次被阿塞萊軍殺退,但他又頑強地帶著部下殺了回來。他要堵住側翼,不能讓敵人包抄到部隊的背後,背擊自己的戰友。就在他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囧蛋帶著一百人支援了上來。
囧蛋看上去極其英俊,但殺起人來絕對是血腥殘暴,刀下從無一合之將。穆扎伊靠在一匹戰馬上,劇烈地喘息著,眼睛卻跟著囧蛋高大的身影在移動。經過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後,形勢頓時逆轉,囧蛋不但擊退了圍攻的敵人,而且還開始帶人四下追殺起來。
宜安魎的無敵實在令人恐懼。他的部下跟著他,深切地感覺到在戰場上閒庭信步是什麼滋味。宜安魎的長柄大刀所向披靡,無人可以近身,數以百計的敵人被他一刀一個任意斬殺。他的侍從們很難找到什麼可以廝殺的對手。許多阿塞萊軍士兵只要一看到渾身血淋淋的宜安魎,立即一鬨而散,根本沒有人敢圍攻他。
閒庭信步的宜安魎突然吼了起來,吼聲猶似一頭猛虎被人一刀扎進了胸膛,痛苦而淒涼。勒瀚兒的舊傷並沒有好徹底,他在奮力砍殺了十幾個敵兵之後,終於支撐不住,被七八個阿塞萊士兵團團圍住。敵兵緊緊地逼著他,誓死要將他擊殺。就在這個時候,他被一匹死馬絆倒,失去重心,仰面倒下,三支長矛不分先後,呼嘯而上,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胸膛,鮮血迸射。他看到宜安魎一刀斬去剛剛兩位敵人的頭顱,抱著自己在拼命的叫喊,他看到淚水順著宜安魎的面頰留了下來。
“大獅子,大……”勒瀚兒竭盡全力,凝聚起最後一點力量,叫著,喊著,最後死在了宜安魎的懷裡。
弗其爾也被屍體絆倒,和他對陣的阿塞萊士兵隨即一矛將弗其爾早就破爛不堪的鎧甲徹底撞散開來,另一名阿塞萊士兵毫不猶豫的將戰刀直直插入弗其爾得胸口。弗其爾望著胸口上的戰刀,渾身上下霎時失去了力氣,他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弗其爾慘嚎一聲,頓時死絕。一個阿塞萊軍士兵飛身躍起,一刀剁下了他的頭顱。希奧逸夫看到弗其爾死去,心痛地放聲狂吼起來。他怒氣上湧,睚眥欲裂,手中鐵戟對準俯身撿起勒瀚兒頭顱的敵兵脫手擲出。隨即他狠命一腳踢飛當前一名敵人,搶過他手上的長矛,嚎叫著撲向了圍殺勒瀚兒的阿塞萊軍士兵們。
那個敵兵拿著勒瀚兒的頭顱剛剛站起來,就看見空中飛來一柄血淋淋的長戟。他恐懼地睜大雙眼,張大嘴巴發出一聲絕望而無助地慘叫。
“噗嗤”一聲,鐵戟穿胸而過,帶著他一連倒退兩步,隨即被重重地釘在地上。
希奧逸夫大吼一聲,長矛洞穿敵兵,就在同時十幾把武器衝著希奧逸夫就飛了過去。
“殺……”希奧逸夫夷然不懼,呼嘯上前。
提扎低頭看著弗其爾,不禁想起科瑞尼亞要塞,想起千鳥牧場,想起他和弗其爾並肩戰鬥的那一夜,他的淚水頓時湧了出來。他猛地高舉戰旗,放聲狂呼:“兄弟們,殺啊……,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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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遠遠望著戰場上那個白髮蒼蒼,舉旗狂吼的老人,心裡一痛,立即衝著身薩姆扎的連連搖手。
薩姆扎是個神箭手,正準備射殺提扎。他看到蘇克魯滿臉的悲悽,心中突然掠過一絲不祥的念頭。
“埃米爾,不殺光他們,我們衝不過去,但殺光了他們,我們損失很大。這樣硬拼,值不值啊?”薩姆扎放下手上的弓箭,大聲叫道。
蘇克魯沒有理睬他,向戰場上望去。希奧宜嬰的部隊還在衝擊,不停地衝擊,但人數已經明顯的減少了。北面戰場上,殺聲自始至終就沒有停止過,如雷一般的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知道那裡就是屠宰場,幾萬阿塞萊軍在沒有針對騎兵的器械幫助下,沒有堅固防禦工事的情況下,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麼?他們這是第一次對抗如此大規模的騎兵,第一次,以生命為代價。那個野人九鈴兒正親自統率鐵騎,一遍又一遍地吞噬著阿塞萊軍的生命,那是阿塞萊軍的將來。
蘇克魯緩緩閉上了雙眼。今日之局,正是阿德拉姆所需要的,也是九鈴兒所需要的。一個要殲滅九鈴兒和他的騎兵,為阿塞萊軍的前途掃清障礙;一個要血戰阿塞萊軍,為了一座小小的加西拉城,為了給官軍爭取一個喘息的時間。但誰會是贏家呢?
蘇克魯覺得是九鈴兒,九鈴兒才是贏家。即使他的部隊今天打完了,他也是贏家。他以一支萬人的鐵騎,消滅了阿塞萊軍三四十萬人馬。自此之後,阿塞萊軍裡,誰敢再對決九鈴兒?誰敢再直面鐵騎?
他抬頭看天。快到中午了,風沙得更大了。
“埃米爾,讓我的部隊頂上去吧?”薩姆扎大聲叫道。
蘇克魯搖搖頭,十分堅決。此戰過後,阿塞萊軍將一蹶不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規模,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信心。
“埃米爾……”一個嘶啞而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含著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蘇克魯心裡一抖,猛地回頭看去。
古齊德突然出現在他的背後,淚流滿面。
============ 阿德拉姆飛身越過城牆,一刀斬殺一名敵兵。
在阿德拉姆前面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古齊德帶著親衛隊士兵正在一路酣呼鏖戰戰,勇往直前。加西拉城牆的守軍抵擋不住,步步退卻。
看到親王身先士卒,奮力殺上城牆,城下的阿塞萊士兵們激動得熱血沸騰,他們在震耳欲聾的吼聲中,像潮水一般頂著頭上飛舞的長箭和石塊,飛速爬上雲梯,瘋狂地進攻,進攻,勇猛無敵。更多計程車兵翻越了城牆,撕開了守軍一個又一個的防守點。阿塞萊軍逐漸佔據了城牆上很長的一段防守面。
阿德拉姆非常有把握攻佔加西拉城,因為他對自己的攻城策略很有信心。他利用十天的時間對加西拉城發動了連續的攻擊,消耗了大量守城官軍的防守力量。現在按照他的樂觀估計,加西拉城還有二千守軍就已經很不錯了。
從半夜開始,北門的泰伊斯和塔拉斯部就按照他的要求集中兵力,不停的進攻加西拉城,讓守軍誤以為阿塞萊軍的主攻方向是北門,趁機吸引敵人的防守力量,麻痺了敵人,然後在適當的時機,由圖盧勒和古齊德部在西城門發動雷霆萬鈞的一擊,爭取一次性拿下城牆,隨後部隊再往城內的縱深發展,奪取加西拉城。所以他眼見圍殲九鈴兒的計劃已經很難完成,立即來到西門,組織了一次最猛烈的進攻。
古齊德的戰刀如雷霆炸裂,擋者披靡。跟在古齊德後面的親衛們個個就像嗜血的猛獸,他們咆哮著,手上的武器肆虐著,根本不顧自己的性命,他們一往無前毫不畏懼。緊隨其後的弓箭兵在前排士兵的掩護下,以最快的速度向頑強抵抗的官軍射出一批又一批的長箭。
城牆上,雙方士兵的屍體以各種姿態躺著,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寬約七米的城牆頂部。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鮮血,飄飄揚揚的風沙不停地用自己曼妙的舞姿悄悄地給它們蓋上,但隨即就被更多的四處噴射而出的血液再次染紅了。
防守計程車兵就像一群失去理智的瘋子,他們渾身浴血,一個個睜大了血紅的眼珠子,恨不能撕裂眼前的所有敵人。他們瘋狂的吼叫著,揮動著手中血淋淋的武器,一批又一批地衝上來,死去,再衝上來,再死去。
阿德拉姆此時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牛,他的面部肌肉因為仇恨而變得異常扭曲,他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炙熱的火焰,他的戰刀就是空中飛舞的閃電。每一刀下去,都結束一條鮮活的生命;每前進一步,都踩踏著敵人的屍體。
“殺……”阿德拉姆揮刀怒吼,激烈搏殺在戰場最前沿。
圖盧勒帶著第三批突擊士兵翻上了城牆。
“結陣,立即結陣……”圖盧勒一邊大聲吼叫著,一邊指揮士兵們迅速佔據已經被阿塞萊軍攻佔的地段。
城牆下,突然敲響了勝利的戰鼓。鼓聲激昂而猛烈,聲傳四野,震撼了整個西城門戰場。阿塞萊軍士兵猛然間士氣大振,他們齊聲吶喊,那種發自肺腑的歡呼幾乎要把滿天的風沙瞬間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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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託德氣喘吁吁地衝進城門樓內,大聲叫道:“老師,城牆已經失守,我們趕快撤吧!”
芬里爾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一臉恐懼的安迪·託德,伸手把一卷小心包好的文書遞了過去。
“這是上書宮廷的書信。”
安迪·託德一把接過來,焦急地叫道:“老師,快走吧。”
芬里爾站起來,隨意問道:“走?往哪裡走?”
“南門,從南門走。九鈴兒大人的部隊正在東門外和叛賊的十幾萬大軍激戰,南門的叛賊已經全部趕到東門參戰去了,所以南門方向現在沒有一個敵人,我們可以安全撤走,”安迪·託德大聲說道。
安迪·託德見芬里爾不慌不忙的整理書卷,急得大聲催促:“老師,快走吧,護軍哈桑大人的部隊正在街口,準備護送大人迅速撤離。”
芬里爾搖搖頭,他一邊往外走去,一邊說道:“九鈴兒督軍不顧自身安危,毅然以一萬鐵騎趕來救援加西拉,其捨身赴死,視二十萬阿塞萊賊為螻蟻的豪氣,令人折服。難道,你就沒有從中學到一點什麼嗎?”
安迪·託德頓時面紅耳赤,面顯慚愧之色。
芬里爾走到門口,望望幾十步外激烈搏鬥的雙方士兵。
“九鈴兒督軍帶著鐵騎趕到加西拉,主動邀戰阿塞萊軍主力,其目的就是為了我們今天能守住城池。我們守到今天夜裡,就贏了。你知道為什麼嗎?”芬里爾問道。
安迪·託德神情一動,恍然大悟,激動地大叫起來:“老師,這就是你說的一線生機?”
芬里爾點點頭。他指著殺聲震天的戰場,平靜地說道:“可以讓護軍大人帶著部隊上來了。”
安迪·託德激動過後,立即就被眼前血腥的戰場拉回到殘酷的現實當中。防守部隊已經被打光,城牆已經失陷,沒有挽回餘地了。
“老師,我們現在只有護軍大人的一千人,即使補充上來,也很難奪回城牆。大人,我們還是撤吧。”
芬里爾緩緩搖頭,神情堅決。他向前走了幾步,指著一塊空地說道:“你去把椅子搬出來,我就坐在這裡。”
“老師……”
安迪·託德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下,苦苦哀求道:“老師,快走吧…我求你了…”
一直站在門口警戒的十幾個侍衛也同時跪下,大聲叫道:“大人,你快走吧,我們留下,堅決擋住敵人……”
芬里爾神情冷峻地看了安迪·託德一眼,大聲說道:“你敢貽誤軍機?”
安迪·託德萬般無奈,神情悲憤地給他磕了三個頭:“老師,保重啊!”。
隨後他飛一般地跑下了城牆。
“把椅子搬來。”芬里爾淡淡地說道。
============ 古齊德被敵人一矛刺中大腿。他慘呼一聲,手上戰刀急速戳進敵人的胸膛,同時身形一滯,退了一步。他身後的戰友立即補上他的空位,一刀劈殺了對面的敵兵。
三四個守城士兵看到古齊德搖搖晃晃,似乎支援不住了,立即一擁而上,刀槍齊下。古齊德身邊的兩個戰友招架不住,先後被砍翻在地。古齊德勉強擋了兩刀,再退一步。這時一柄長槍突然闖過人牆,飛速刺向古齊德的咽喉。
古齊德措手不及,眼睜睜地望著,張口發出一聲狂叫。阿德拉姆怒吼一聲,雙手握刀,飛身躍起,對準執搶飛刺的敵兵就砍了下去。頓時鮮血飛濺,一顆斗大的頭顱橫飛而去。長槍在空中停了一下。
古齊德支撐不住,腿一軟,單腿跪了下去。與此同時,長槍餘勢不減,狠狠地扎進了古齊德身後計程車兵身上。
阿德拉姆橫刀而立,舉目向前看去。突然他看到了芬里爾,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的芬里爾。
阿德拉姆猛然之間舉刀狂呼:“兄弟們,殺死芬里爾,殺死他……”
這一聲吼,就像平空響了一個炸雷,震駭了阿塞萊軍士兵。大家幾乎在同一時間抬頭看去。
芬里爾,阿塞萊軍最大的仇人。就是他,砍下溫吉德的頭顱送到京都邀功;就是他,殺盡了古亞茲城內所有阿塞萊軍首領的家小;就是他,屠殺了阿塞萊軍成千上萬計程車兵。
憤怒在突然之間被點爆。阿德拉姆,古齊德,所有的親衛侍從,所有的阿塞萊士兵,突然之間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殺……”
官軍霎時間就像陷入了一群瘋狂的狼群裡,他們被窮兇極惡的野狼撕扯著,啃咬著,吞噬著,鮮血四濺,血肉橫飛,場面極度的血腥殘忍。
殺,以命搏命地殺,前赴後繼地殺。一層層的官軍士兵被張牙舞爪的阿塞萊兵撲到了,淹沒了,砍死了。
阿德拉姆身中三刀,鮮血從脖子上肩膀上傾瀉而出,但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被仇恨徹底地點燃了,引爆了,什麼疼痛都不知道。此時他的眼睛裡只有芬里爾,他的心裡只有殺,殺死芬里爾。他竭盡全力,捨生忘死,終於砍死了最後一個擋在芬里爾面前的侍衛。
芬里爾端坐椅中,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沙塵。他雙眼微微眯起,看著渾身浴血的阿德拉姆,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阿德拉姆就像一頭兇惡的猛虎,仰首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他雙手握刀,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刀劈下。
長箭,滿天的長箭突然從風沙之中鑽了出來。阿德拉姆渾然未覺,他一手舉刀,一手拿著芬里爾的頭顱,仰天狂呼:“大蘇丹…我為你報仇啦!…”
長箭發出攝人心魄的嘯叫,“唰……”一聲射到。
阿德拉姆的吼聲嘎然而止。他的身軀劇烈地抖動著,十幾支長箭霎時間將他穿透。阿德拉姆一手舉刀,一手拿著芬里爾的頭顱,仰頭望著被沙塵完全遮住黑壓壓的天空,睜大著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突然死去。城門樓附近正在血戰的官軍士兵、阿塞萊士兵頓時被呼嘯而至的滿天長箭全部射死。
幾十步之外的圖盧勒和士兵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望著,腦中一片空白。
哈桑·薩巴赫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城牆上,他高舉著大斧,對著從樓道上蜂擁撲來計程車兵們縱聲狂吼:“殺……啊……”
圖盧勒的淚水噴湧而出,他舉起戰刀,幾乎是哭著叫了起來:“殺,殺,殺……”
=============
希奧宜嬰的雁行衝鋒佇列在阿塞萊軍士兵兇狠的阻擊之下,傷亡巨大,逐漸失去了威力,陣形也開始散亂了。
“加速……加速……”希奧宜嬰大聲吼叫著,不停地策馬狂奔,手上的戰刀不停地飛舞著。牛角號淒厲的叫聲響徹了滿天風沙的戰場。
屁懶大叫一聲,長槍戳死一名阿塞萊士兵。他的戰馬被敵人斬去馬腿摔倒在附近,早已經被敵人砍死。雖然自己大難不死,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但卻陷入了敵人的圍殺之中。他看到周圍密密麻麻的阿塞萊軍戰士,夷然不懼,揮槍鏖戰。就在他岌岌可危的時候,他看到食指帶著十幾個士兵徒步殺了進來。
“德洛斯……”屁懶驚喜地狂叫起來。
“你小子命真大,摔成這個樣子還沒死。”食指一邊奮力砍殺,一邊笑著調侃道。
“你們的馬呢?也被砍死了?”屁懶問道。
“蘇克魯的手下都是不要命的。”食指無奈地苦笑道,“他們不顧死活地衝上來就砍馬腿,怎麼擋都擋不住,沒有法子,掉下來了。”
“哈哈,我們向南吧。向南,跟在騎兵的背後,敵人會少些……”屁懶揮槍擋住連連砍來的戰刀,大聲叫道。
“好。兄弟們,隨我向南,向南殺……”食指和屁懶帶著一幫失去了戰馬的騎兵戰士,奮力向南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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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海鐵騎的步兵隊再次被完全消滅了。現在整個南面戰場上,只剩下一群被困在一個馬陣內的一百多人還在頑強抵抗。
希奧逸夫,宜安魎,囧蛋,穆扎伊各自帶著幾十個士兵守在馬陣的四角,提紮帶著一幫人居中策應,只要有阿塞萊軍士兵衝破馬陣殺進來,他們就立刻上去堵殺。幾個人全部受了傷,勉強支撐著。誰都知道,只要蘇克魯下令部隊發起一個全面突擊,所有的人立即就會被殺死。但奇怪的是,阿塞萊軍士兵把他們團團圍住,發瘋般地攻擊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而且,也停止了往馬陣內射箭。
宜安魎面色慘白,右手駐刀,單腿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他身上的傷口不停地流著血。
希奧逸夫慢慢走過來,小聲問道:“還撐得下去嗎?”
宜安魎點點頭,大聲說道:“蘇克魯到底搞什麼名堂?是不是督軍大人馬上要殺過來了?”
希奧逸夫望了望北面殺聲震天的戰場,搖搖頭,迷惑不解地說道:“那邊殺得難分難解,正是激烈的時候,督軍大人根本就沒有餘力趕來救我們。戰場東面霍剎允的部隊估計也很難撐住了,我聽那面的殺聲越來越小。現在這個局面對我們非常不利。”
宜安魎苦笑,沒有不做聲。他裂著嘴,大聲吼了幾嗓子,好像這樣可以減輕身上痛苦似的。
穆扎伊大步走來,大聲說道:“大人,阿塞萊軍一定出了什麼事。”
希奧逸夫點點頭,皺著眉頭指著蘇克魯的戰旗說道:“對,一定出了什麼事。你看,現在他的部隊一發力就可以輕鬆突破我們的阻擊陣地,迅速向奧贊殘部靠攏,但他很奇怪地停在了原地,既不進攻我們,也不向前推進。出了什麼事呢?”
穆扎伊緊張地說道:“會不會是阿塞萊軍打下了加西拉城?”
希奧逸夫神色凝重地抬頭看向天空。現在已經是中午,風沙得越來越大,能見度也非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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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的部隊及時趕到東門戰場西面,幫助奧贊部穩住了陣腳。奧讚的幾萬潰散士兵紛紛逃到支援部隊的後面,在奧讚的指揮下,迅速組織起來並且重新投入到戰鬥中。他們對倪海鐵騎發動了兇猛的,連續不斷地的,幾乎是自殺性的反擊。因為如果不反擊,大家死得更快。
倪海鐵騎的鐵錐大陣在九鈴兒的率領下,已經連續奮戰了近四個小時,由於傷亡越來越大,鐵錐大陣的速度和殺傷力開始逐漸下降,士兵和戰馬也越來越疲憊,但現在還沒有到撤出戰鬥的時間,所以只能咬牙堅持,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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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聽到阿德拉姆的死訊,一時間無法接受,霎時間萬念俱灰,悲痛欲絕。
他跪倒在地,全身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天亡阿塞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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