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鳳昭珩撫掌輕笑,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中流轉著戲謔的光彩,嗓音拖得又軟又長:“本宮竟不知,東陵民風.這般令人大開眼界。”
他眼波一轉,目光落在謝景元凌亂的衣襟上,笑意更深:“陛下,這位莫不是大長公主殿下的駙馬?當真是情深意篤的一對璧人呢”
應天帝聞言眸中寒芒驟盛,指節捏得發白。這兩人分明毫無干係,稍加查證便會露餡。可眼下皇姑母當眾失儀,不論是否遭人算計,皇室顏面已然蕩然無存,唯有竭力挽回一途。
他強壓下滔天怒火,聲音乾澀道:“皇姑母與謝愛卿一個寡居多年,一個和離獨居,年歲相當,情投意合。母后早已擬好賜婚聖旨,不過是想擇吉日宣旨罷了。”
他森冷的目光釘在謝景元身上,每個字都好似從牙縫裡擠出:“謝卿既早已得了聖意,便該好生約束皇姑母,閨閣之樂,何必當眾示人?”
謝景元額頭抵著地面,冷汗浸透了裡衣,顫聲道:“臣知罪”
雖如願娶了大長公主,卻徹底失了聖心。恍惚間,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仕途盡毀的未來謝清漓隱在廊柱後的陰影裡,紅唇微微勾起,這相思燼牽起的姻緣線,果然比月老的紅繩還要靈驗呢!這場令人窒息的風波過後,鳳昭珩與拓跋烈本就不是真心求娶謝清漓,此刻便順水推舟,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殿中東陵眾臣面面相覷,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凝重的氣氛如巨石般壓在每個人心頭,這場萬壽宴顯然已無法繼續。
應天帝面色陰沉地掃視全場,沉聲道:“今日午宴就到此為止。”
他勉強維持著帝王威儀,袖中的手卻已緊握成拳:“諸位使節不妨移步御花園賞花觀景,朕已命人備下歌舞助興.”
……
為了此次萬壽盛宴,應天帝特意命工部在御花園中央搭建了一座九層鎏金樓閣,取名“萬壽臺”。臺高九丈九尺,暗合“九九歸一”的天數之意。飛簷翹角上懸掛著九百九十九盞琉璃宮燈,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登臨萬壽臺極目遠眺,整個御花園的景緻盡收眼底。臺前鋪設著百丈紅毯,兩側整齊排列著十八對青銅仙鶴香爐。仙鶴口中吐出嫋嫋青煙,散發著名貴的龍涎香氣,將整個萬壽臺籠罩在氤氳香氣之中。御林軍身著嶄新鎧甲,手持金瓜鉞斧,沿路肅立,盡顯天家威嚴。
謝清漓攙扶著姜慕雪,隨姜府女眷及一眾貴婦沿著花徑緩步前行。
忽然,她的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福安公主低垂著頭,漫不經心地綴在人群后方,兩名婢女亦步亦趨地隨侍左右。
自那日元宵燈會一別,已有月餘未見。此刻驚鴻一瞥,謝清漓心頭驀然一緊:記憶中那個珠圓玉潤的嬌俏公主,如今竟消瘦得形銷骨立,連那襲華美的宮裝都顯得空落落的。
“阿孃。”謝清漓湊近姜慕雪耳畔,輕聲道:“您且隨外祖母她們先行賞景,漓兒去去便回。”說罷便將姜慕雪的手交到大舅母手中。
待她轉身欲尋福安公主時,那道鵝黃身影已然不見。唯見不遠處花木掩映的幽徑入口,一片繡著金線纏枝紋的衣角正悄然隱去。
謝清漓抿了抿唇,福安公主這是在刻意躲避她嗎?想到昔日情誼,她不願兩人就此形同陌路,便提起裙角,快步追入那條幽深小徑。
青石小徑蜿蜒曲折,兩側花木扶疏。謝清漓追了一程,卻始終未見福安公主蹤影。轉過一處嶙峋假山,眼前豁然開朗,一泓碧水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湖畔垂柳輕拂。
正遲疑間,忽見一道頎長身影自柳蔭深處徐步而來。那人一襲月白錦袍,玉冠束髮,竟是南景太子蕭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