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琳亞明白了——
阿伊沙已經知道自己與那場刺殺脫不了干係,掌握了能夠往她身上潑髒水的證據,但他選擇了息事寧人,看似是推出了一個商女來當替罪羊,實則是將一個能夠辨認迷香氣味的證人擺在了她的面前,威脅她不再追究自己的失利。
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政治交易。
“為妹復仇,自是應當。”耶琳亞驟然轉身,綴滿珠鏈的袖擺掃過彩珠兒的臉頰,“既然這商女已經認罪,按我陌赫律法,褻瀆王室者當受火刑!就等門羅神祭那日,以她血肉平息神明怒火吧,大王子可有異議?”
“聽憑王姬裁決。”阿伊沙道。
屆時最後的證人消弭,他們兩方互不追究過往,大可接著往下鬥。
侍衛上前拖拽彩珠兒時,她平靜地看了阿伊沙一眼。年輕的大王子站在那裡,華服加身卻形單影隻,像極了那尊千瘡百孔的門羅神像。
她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鬆開。
他們都別無選擇,這場戲演到這裡,已經無法回頭了。
沉重的殿門在身後關閉,彩珠兒隱約聽見耶琳亞意味深長的聲音:“大王子果然……深明大義。”
——
回到囚牢的第二天,彩珠兒就生了病。
她蜷縮在單薄粗糙草蓆上,頭腦昏沉,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地牢的陰冷緩緩滲透進她的骨髓,每一次呼吸又有著灼燒般的刺痛,帶她陷入了無盡的夢魘。
父兄慘死的模樣浮現在眼前,說要帶著她一起走,不讓她再留下受苦了。
還有那個面目模糊的鎮西軍校尉,她的亡夫申屠衡,在焚燬的青廬中朝她伸出手,喊了她一聲“細君”。
阿斕公主的藍寶石珠串勒住了她的咽喉。
她突然劇烈嗆咳起來:“咳、咳咳……”
石牆上的火把在她朦朧的視野中扭曲成跳動的鬼影,耳畔傳來哐哐的聲響,是扶風在拼命搖晃著牢門。
扶風焦急道:“彩珠兒!你病了!把手伸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脈象!”
彩珠兒迷糊著說:“我沒力氣,過不來,就算過來了,你也夠不著吧……”
扶風道:“誰說夠不著!我跟大宣的大夫學過懸絲診脈,你抽一根絲線……抽不動也沒事,拔一根頭髮綁在手上丟給我……”
不等他說完,彩珠兒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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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祭品可不能想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