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懷柯從屏風後出來,把申屠灼和周問琮都看得一怔。
只見她身著陌赫貴族服飾,裙裾間掩著十二重紗,袖口密密匝匝繡著蓮花紋,絲線中摻著于闐白玉碾成的粉,行動間便可漾出月暈般的光澤。腰上懸著的兩枚墜飾,一枚是刻著門羅神像的陌赫青玉,另一枚是大宣聘禮中贈予的龍魚環佩。
最關鍵的是,她的五官看不出哪裡做了變化,可就跟換了張臉似的,全然辨不出原先的樣貌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她與之前的譚懷柯是一個人。
申屠灼和周問琮都沒有見過陌赫公主的真容,一時陷入了迷茫。
扶風頗有自信地說:“我幾年前在王宮裡見過,估摸著她如今的模樣易容描畫的,不敢說毫釐不差,大致是很相近了。而且彩珠兒本就是陌赫人,眉眼與阿斕公主也有些肖似,若非親近熟識之人,應當是看不出來的。”
周問琮終於想起自己是見過畫像的,回憶了一下說:“唔,單論容貌與畫像上有七八分相像,再加上陌赫貴族的妝容服飾,還有和親隊伍的排場,的確夠唬人了。”
見識到扶風的能耐,申屠灼也不得不服,彆扭道:“還行吧,像不像那位和親公主我不清楚,反正看不出是我阿嫂就行了。只要旁人不會把她們倆聯想起來,就能護住她原本的身份,到時候想脫身也更容易。”
譚懷柯是見過阿斕本人的,還與她十分投契,照著銅鏡覺得是有些像了,但畢竟是在自己的臉上動手腳,細看之下,從眼神到舉止還是有不少破綻。
不過這些都無妨,有三殿下、陌赫使臣和中宮女史幫著她打掩護,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大宣這邊的其他人壓根不瞭解真正的陌赫公主是什麼樣,就算那些反對者要質疑,他們也拿不出鐵證來,除非承認是自己殺了和親公主。
只是她總歸還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頭上的金冠說:“真要盛裝進城嗎?我也沒見阿斕公主穿得如此華美隆重啊。”
周問琮道:“當然,真公主可以留著到安都再豔驚四座,但你拖不到那個時候,要驚嚇震懾那些幕後之人,這是最佳的時機了。”
扶風有些幸災樂禍:“這還不算全套的盛裝,為了方便我易容,方才商隊帶來的侍婢只是給你粗略更衣,瞧著還有兩個箱籠的披掛首飾沒穿戴。行了,剩下的讓侍婢給你忙活吧,等你全都穿戴好了,也該動身回城了。”
“……”譚懷柯心內崩潰,當公主也太累了吧?
“那什麼,”申屠灼支吾著誇讚道,“還是很美的。”
“大娘子辛苦了,為了我的終身大事,姑且忍耐一下吧。”周問琮彬彬有禮地說。
“三殿下不必自作多情,我阿嫂也不是美給你看的。”申屠灼翻了個白眼。——回程的路上,譚懷柯坐在改造得豪奢精美的馬車中,只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果然,虛假的東西做不得真,就算表面裝扮得再相似,有再多的支援和掩護,也不足以撫平心中的忐忑。還好,她只是假扮一時,等到功成身退,就可以擺脫這一層套一層的偽相了。什麼和親公主,什麼譚家庶女,什麼申屠家的大娘子……總有一天,她能做回自己。
正神遊時,馬車窗邊的銅鈴被搖響。
譚懷柯掀簾問道:“怎麼了?”
申屠灼騎馬綴在一邊:“這幾日忙亂,有件事情倒是忘了。還記得那日救了你和三殿下的面具客嗎?是他把你們帶去居延綠洲的?之後你可曾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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