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催促,還在申屠灼啃烤饢噎住的時候,貼心地給他添了碗湯。申屠灼飽餐一頓後,終於有心思道出原委。
他躊躇地摸著腰間的玉珏吊墜,問她:“你知道扎裡的腿是怎麼壞掉的嗎?”
譚懷柯搖了搖頭。
申屠灼邊回憶邊說:“扎裡本是樂府裡的大廚,做得一手好菜,就連郡守大人都經常來品嚐他的手藝。他那時候過得很風光,還攢了下來不少銀錢,日子理應過得很好,但他喜歡上了樂府裡的一名樂伎……”
那樂伎是被獲罪官員家中的女眷,輕易不可贖身,即便要贖,也要有足夠的權勢或金銀才行,而扎裡的那點家產是遠遠不夠的。
但二人兩情相悅,想到若能攜手出關,天大地大,未必還能尋得到他們。那樂伎何嘗不想重獲自由之身,她籌謀著跟隨扎裡前往烏須,只能要躲避大宣的追捕,憑兩人的手藝和能耐,一定能過上舒心日子。
可他們實在太天真了,準備得也不夠謹慎和充分。
申屠灼與扎裡的關係很好,經常找他蹭吃蹭喝,很快發現了他的異常。詢問之下,才得知他們有這樣不切實際的肖想。
扎裡原以為申屠灼會支援自己,卻不曾想,這個他認為最講情義的朋友,不僅不願提供幫助,反倒竭力勸阻自己。兩人因此爆發了爭吵,申屠灼讓他別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屆時他們二人的戶籍、過所,都會被清查,陽關沒那麼好進,也沒那麼好出。
然而扎裡哪還能聽得進去,他一心只想帶著樂伎擺脫奴籍,去西境過逍遙日子。
由於他們的自負,在相約夜奔的當天,還是東窗事發了。
兩人尚未出城就被抓了回來。
扎裡捱了板子,打折了腿,還被趕出樂府丟了生計。而那樂伎也被關了一個月,被斥責管教,極盡羞辱,成日以淚洗面,再不敢生出逃離的念頭。
聽到這裡,譚懷柯問:“那扎裡為何記恨上了你?”
申屠灼回答:“因為他始終覺得,是我這個知情者告發了他們。”
“不會是你。”譚懷柯下意識地判斷。
“當然不是我。”申屠灼嘆息,“事後我找池樊宇打聽過,有可能是另一名樂伎告發的,可事已至此,我說什麼扎裡都不願信了。”
“我覺得扎裡不是不信你,他或許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但他無法原諒那個一意孤行的自己。他不能後悔,也不知道該怪誰,只能陷入無盡的自厭中,順道把你這個規勸失敗的知情者記恨上了。”
“所以我說他這個人脾氣不好,不懂變通,還愛鑽牛角尖!”
“你對他還是有愧。”譚懷柯想了想說,“所以,如果能解開你與他的誤會,讓他不再記恨你,那他就會願意來我們食肆當大廚嗎?”
“不,我猜他還是不會來。”
“為什麼?”——下章:原來我與扎裡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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