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覺愧對於你,你又自覺愧對於他……”譚懷柯嘆道,“你當真放棄了嗎?再也不想擺脫奴籍,與他去過尋常夫婦的日子了?”“我不是買賣成奴,而是獲罪成奴,本就難以脫籍。我認命了,暫且就這樣吧。”山儀拿出一塊絹帕,取來筆墨,在帕子上書寫,“他性子固執,我不知能否勸得動他,總之你將這封書信交予他,要如何做,由他自己決定吧。”
既已知曉她的意願,譚懷柯便不再強求二人相見。
她收下絹帕:“多謝山儀娘子相助。”
山儀笑了笑:“我助你,亦是在助我自己。否則泱泱眾人,只當我與他情深似海,不捨繾綣,卻無人知我真意,帶出去的話便失了分寸。”
譚懷柯朝她一禮,臨行前說道:“你可知鏡花水月,照出的是真的花,亦是真的月。”
那些所謂的虛情假意,又是源自何處呢?
無有情愛,何來愧悔。
步出隔間時,譚懷柯看見山儀斂眸枯坐,淚痕未拭,面前的茶盞中泛起漣漪。——沛兒盡忠職守地候在外面,譚懷柯正欲與她相攜離開,就見申屠灼和池樊宇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攔著她問東問西。
池樊宇急得不行:“聊得如何了?他們還能和好如初麼?”
譚懷柯翻了個白眼:“池樂官若是能脫了樂伎山儀的奴籍,他們便能和好如初,雙宿雙飛,當一對神仙眷侶。”
池樊宇:“……”他哪有這個權利。
申屠灼也很是在意:“她到底願不願去見扎裡一面?好好的有情人鬧成這樣,我這心裡也怪難受的。”
譚懷柯搖了搖頭:“她不願相見,但讓我去遞封信。”她抬手截住兩人話頭,“信上的內容你們就別想看了,我只能告訴你們,就當是一對痴男怨女,被愧疚壓垮了情意吧。”——扎裡看到那方絹帕時,將大手反覆擦了幾遍,才顫抖著接了過來。
這是自他被住處樂府以後,第一次收到山儀的回應。
絹帕上的字跡纖細雋秀,卻韌如蒲柳——
山儀未曾想過,汲汲所求竟害汝至此。
郎君每每蹣跚而來,猶如口舌責罵、刀斧劈心,妾之愧悔無窮盡矣。
天不遂人願,吾亦非良人。
情絲不可再續。
盼君珍重,勿念。——下章:我已經是個寡婦了,怎麼就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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