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平一時有些心潮澎湃,這兩位可是他的偶像啊!
“伯衡,許久未見了。”荀彧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目露追憶之色:“猶記上次拜訪侍中,在別院遠遠望見,伯衡青衣短褐,垂髫總髮,憨然可愛。今日再見,伯衡已束起冠發,儼然一龍駒鳳雛。”
種平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低頭看了看自己那60的智力和80的魅力,覺得自己是在沒有底氣接受這番讚美,因這鳳雛在後世已變了含義,種平想著後世的“臥龍鳳雛”之稱,心中才微微坦然。
“平愧不敢當。”種平耳根發紅,垂首坐好,他有心詢問荀彧長安情況,可是又不知是否該將自己的猜測如實告知。
誰能料到有人能膽大到,在天子腳下的都城之中,一手攪動西涼降軍鬧事,一手卻伸至李郭二人麾下,扇動呂布背反呢?
無論種平想同誰說,對方聽完的第一反應都是會質疑,“此事乃天方夜譚”吧。
曹操有意無意關注著種平面色,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一動,便已有了猜測,順勢問道:“伯衡可是心憂長安之事?”
怪不得曹老闆手底下能聚起那麼大一班人……有這樣在意下屬心思的老闆,的確讓人心動。
種平面露感激之色,膝行上前,目光懇切:“長安動亂,平勉強得脫,途中音訊斷絕,不識外界變化。不知太守能否告知而今長安情形?陛下如何?我父及荀叔父可還安好?”
“伯衡何必如此客氣!我視伯衡如我子侄,伯衡喚我一句‘叔父’即可。”
曹操攙起種平,言語之間滿是喜愛,對他頗為親密。
種平受寵若驚。
好傢伙,管叫曹老闆叫“叔父”?那日後史家箸書,豈不也得來一句“操甚愛平,以諸子侄為適”?不對,我是太史令,這史書好像就是我寫的啊……也不曉得能不能給自己寫個傳記,那肯定要加上“平少,美姿儀”之類的描寫。
“數十日前,張濟暗地唆使降卒起事,設計調走南軍衛尉。趁羽林軍換防之時突襲未央宮,挾持陛下,將司徒全族百餘人屠戮殆盡!”
種平腦袋“嗡”的一響。
司徒死了?司徒還是死了?他茫然地望著曹操翕動的嘴唇,一時間覺得自己什麼抖聽不見了。
司徒還是同歷史記載的一般,死在長安,死於逆賊之手,怎麼會……
這算什麼,歷史的慣性嗎?
可明明已有那麼多事與歷史截然不同……
太荒謬了。
種平感覺從胃囊底處翻湧上陣陣噁心感,彷彿一隻手從他喉嚨中硬生生捅進去,抓住五臟六腑肆意揉捏,一把扯到咽喉處,又重重塞進空蕩蕩的表皮之下。
他下意識撫上發冠,那根玉簪還靜靜躺在他髮絲之間。
太重了……
司徒。
種平被這玉簪壓得喘不過氣,鼻腔之中,滿是腥澀酸苦,一直竄到眼角眼尾,為眼白附上蛛網般的血絲。
我做不到的吧,怎麼可能做到……
再挑亮一次燭火。
要是我跟那些穿越小說裡的主角一樣就好了,要是我能夠再全知全覺些就好了,要是我……
種平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他愣愣地聽著曹操敘述,那種立在歷史洪流之中,格格不入而又無處可逃的慌張荒謬感再一次籠罩在他心頭。
種平一直很清楚,自己就是個半吊子大學生,沒有任何特長,在芸芸眾生中就如一粒粟米之於滄海。
甚至他連自己到底是怎麼穿越都沒搞明白,那一天種平就跟平時一樣電腦掛著網課,在手機看男頻文,只是翻個頁,眨個眼的功夫,他便成了一個嬰兒。
剛發現自己穿越,種平自然是新奇不已,可後面他卻只覺得痛苦。
尤其是想到如果自己是因為猝死而穿越的,那母親推開自己房門的那一刻,她得多難過啊……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剋制不住自己想要回家的心情。
因為疫情被封在家裡,種平沒少聽母親的嘮叨。每每聽到母親的聲音都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開學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回老家。
然而等種平真的回不去後,他才發現,自己一刻也離不開自己的家。
就如同魚離不開水一樣。
狄更斯說過:“人總是在離開一個地方後開始原諒它。”
穿越後種平總算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卻為時已晚。
他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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